白禮生在他面前站定,眉心微蹙,緩緩開口問:“你喝酒了?”
魏之寧垂眸看著地面,語速飛快又含糊地回答他:“沒喝。”
“他確實沒喝,”葉珍替他解釋:“你聞到的是我身上的酒味。”
白禮生微一頷首,轉頭看著她,冷不丁地問:“需要我送你回房間嗎?”
“白老師!”宋迪終於忍無可忍地衝過來,先是惡狠狠地瞪了葉珍一眼,旋即轉向白禮生,急道:“你說好了要帶我去見導演的。”
白禮生斜睨她一眼,語調平平:“誰跟你說好了?”
他這話一出,在場三個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葉珍側頭掩嘴笑,宋迪氣得緊咬下唇,魏之寧則愣了愣,終於抬眸看向了白禮生。
僵持了兩三秒。
“我不管。”宋迪惱羞成怒,索性撒潑起來,又是叉腰又是跺腳的:“反正我人都來了,你要是不帶我去見導演,我就——”
她話逼到嘴邊,才意識到根本無計可施,腦瓜子飛快一轉,竟毫無征兆地朝魏之寧直撲過去,雙手並用扒住他的胳膊抱緊,轉過臉穩操勝券般地威脅道:“那我今晚就賴上他了!”
……
她這突如其來的騷操作把其余三個人都搞懵了,最懵的還是魏之寧,被極度厭惡自己的人當做“人質”要挾前男友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體驗,早知道他今天出門就應該先看看黃歷,這到底算桃花運還是紅顏劫?
甜膩的香水味兒衝進鼻腔,魏之寧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旋即一聲不吭地望向白禮生,那眼神清澈又無辜,仿佛在說,你看,這回不能怪我了吧?
“以你現在的資質,哪怕是去嚴飛電影裡出演一個鑲邊配角,都會壞了他的口碑。”白禮生幽深的眸子覆上寒意,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毫不留情面,“別人精打細磨出來的作品,不是拿來給你玩票的。”
宋迪呼吸一窒,面色青了又白,磕磕絆絆地辯解:“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只是……只是很喜歡嚴導的電影而已。”
“你對喜歡的定義是什麽?”白禮生表情沉鬱,言辭少有的鋒利:“喜歡就要去破壞甚至毀掉嗎?那你的這份喜歡,恐怕沒人能承受得起。”
宋迪緩緩松開抓著魏之寧胳膊的手,紅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白禮生,她徹底被打擊到了,顯然,那些話裡的一語雙關她聽懂了,比起簡簡單單的一個滾字,更讓人從中體會到了無盡的難堪和徹底的絕望。
望著宋迪嗚咽著跑遠的身影,魏之寧垂在身側的手蜷著動了動,他並不覺得幸災樂禍,隻感到兔死狐悲,被喜歡的人否定很不好受,他又憑什麽去嘲笑宋迪呢。
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葉珍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等魏之寧回過神來,走廊裡就只剩下他跟白禮生兩個人了。遠處宴會廳人們推杯換盞的動靜被距離和牆壁稀釋掉了音量,幾乎快要聽不到,先前頻繁走動的服務生也奇異地不見了蹤跡,朝思暮想的獨處時間終於等到了,他卻突然詞窮,腦子裡被方才發生的事攪成一團漿糊,理不出半點頭緒。
“在發什麽呆?”
一句話牽引著魏之寧不得不對上白禮生的視線,他很輕地眨了下眼,隱去失落神色,狀似雲淡風輕地問:“我在想,宋迪為什麽會在這裡。”
“她不是跟著我來的。”白禮生居然很認真地向他解釋起來:“我接完電話回來,就看到她在那邊電梯口站著。”
魏之寧禁不住心跳漏了半拍,掐著手心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張了張嘴,然後說:“哦。”
白禮生:“你跟葉珍又是怎麽回事?”
魏之寧:“……”
白禮生眼神幽深且複雜,就像分手五年後再次重逢的他本人一樣,叫魏之寧無法釋懷的同時,又無所適從。
空氣沉默了一兩秒,魏之寧突然衝他笑了笑,故意道:“走廊裡人多眼雜,不方便聊這種話題,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白禮生頓了一瞬,坦然自若地接過他的話:“你先說,我聽聽有多不方便。”
“……”
“這麽難以啟齒?”
“……白禮生,你現在真的很欺負人。”
一聲歎息,白禮生抬起腕表看了看,無奈妥協道:“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去我車上聊吧。”
倆人乘電梯一路下到負二層地下車庫,魏之寧老老實實跟在白禮生身後,看他走到車子旁邊掏出鑰匙解鎖,拉開車門正要坐進駕駛座。
“等等。”
話音剛落,白禮生轉過身,猝不及防地被一股猛然撞進懷裡的力道撲得微彎了下腰,他很快穩住身形將人接住,身體被圈上來的胳膊牢牢環抱,一縷異常熟悉的木質冷香自懷中人的頸側靈巧地竄進鼻腔,也讓他終於確定了先前在飯桌上隱約聞到的熟悉氣味並非錯覺。
是他曾經一直在用的那款香水。
“你到底是為誰來探班的?”窩在頸窩的腦袋使勁蹭了蹭,吐息打在他耳側,聲調委委屈屈。
白禮生剛要開口,攀上肩膀的胳膊再而收緊,魏之寧又道:“如果不是為了我,那就別說了。”
等了半晌,魏之寧抬起頭,垮著巴掌小臉,纖長濃密的睫羽微微顫動,“真不是為了我?”
先前在飯桌上偷聽到白禮生跟嚴飛的那番對話,讓他介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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