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一路上行,馬小格目不斜視地盯著跳動的數字默數,自覺噤聲。
深夜十點多,回程的商務車開上路面,前車窗被漫天鵝毛大雪撲了滿臉,雨刮器左右打擺,小鄧握著方向盤驚歎:“這雪下得真猛。”
“開慢點。”李裴然在後排交待。
魏之寧坐在靠窗的另一端刷著手機,從小鄧把它交還回來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屏幕。
期間重啟了三次網絡,微信退出又重新進了N次,點進白禮生的對話框,乾巴巴的那句我好想你,一撇一捺慢慢移位,重新排列組合成了一張布滿譏諷和嘲笑的臉。
還未來得及從延遲收貨了五年多的生日禮物所帶來的震驚與感動中緩過神,白禮生的不近人情如同五年後的殘酷現實揮舞出的一記悶棍,又一次打得他不知所措。
是因為追得太緊了嗎?
可他明明已經足夠誠惶誠恐,但對方似乎真的在跟他劃清界限,魏之寧揪著一顆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車子進了小區,李裴然最後交待:“你明天休息一天,後天下午是雲棲視頻的年終盛典,我上午過來接你,別忘了。”
魏之寧含糊地應了一聲,扭開車門準備下去,突然想起什麽,從混沌的大腦中拎出一絲清明,重新坐回來,扭頭對上李裴然疑惑的目光,問她:“今晚的那支伴奏,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裴然的反應並不是很意外,好像早知道他會這麽問。
於是不賣關子地解釋道:“伴奏是有兩個版本,今晚在舞台上放出的那支,是五年前你生日那天,白禮生單獨給你錄的。”
李裴然看著魏之寧愣怔的表情,不疾不徐道:“顏硯是想更好地呈現現場效果,才臨時起意,換了這版有和聲的伴奏,他是總導演麽,這麽做也無可厚非。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他不這麽做,你大概也不會知道,還有另一個版本的伴奏是單獨給你的,對吧?”
渾渾噩噩地進了家門,收不到回復的手機隨手丟在茶幾上,魏之寧整個人像隻泄了氣的皮球癱倒進沙發裡,失神地望著天花板,隻覺頭暈目眩。
一晚上被連著震驚了兩輪,怎麽好像每個人都在不遺余力地告訴他,五年前任性妄為的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
客廳窗戶大開,冷風灌進來混著絲絲縷縷清晰的疼痛鑽進肺部,攪得他喘不過氣,五味陳雜的思緒在腦子裡橫衝直撞,快要把人逼瘋。
終於,他猛地翻身坐起,打了個哆嗦,自暴自棄地一把抄起旁邊茶幾上的手機,翻開通訊錄,當即撥了個電話出去。
卻沒想到,對方很快就接了。
快到魏之寧都還沒來得及從壓抑又痛苦的情緒裡掙扎出來。
“喂?”
“……”一口氣提到嗓子眼,激得他聲音沙啞到不行:“你……你在哪兒?”
相比他的凌亂失措,白禮生格外平靜和緩:“我在家,你回來了?”
腦子被許久未聽到的悅耳聲線衝擊得不甚清楚,連質問為什麽不回消息的事都被拋至九霄雲外,只會乖順地一問一答:“昂。”
“你來我家一趟。”
“什——啊?”心跳倏而加速,緊張得手心出汗舌頭打結:“乾……乾嗎?”
“馬小格找你,”低沉語調不緊不慢,撥動著荒蕪久矣複又燃起希冀的心弦:“他現在在我這兒。”
作者有話說:
馬小格:父母愛情我來捍衛!
第170章 委屈不委屈
入戶電梯門朝兩側打開,魏之寧立在外頭先是深呼吸一口氣,方才邁開步子進屋。
同樣是接近四百平的大平層,與魏之寧那套走地中海清新愜意風格的裝修不同,白禮生這套房子和他本人一樣,布置得簡約且冷淡,入目只有黑白灰三種色調,空氣中漂浮著不熟悉的香氛氣息,使人想起落雪的荒原上凜然盛開的玫瑰。
魏之寧恍惚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一件事,自白禮生回國後,好像再也沒從他身上聞到過那股熟悉的木質冷香。
很多東西經年累月之後,真的在潛移默化地改變,只有他還囿於過去,不肯面對這冷冰冰的現實。
“寧哥!”馬小格雀躍的呼喊將他無端飄走的思緒拉回來,他收拾好表情,抬腳往裡走。
客廳沙發處,明明舉著雙手奮力揮舞的是馬小格,他卻第一眼先看到旁邊的白禮生,對方似乎也剛從外面回來,隻脫掉了厚外套,仍穿著襯衣西褲,精悍的肌肉包裹在做工精良的布料下,魏之寧收不住的目光一路沿著輪廓明顯的胸肌掃到胯下,被燙到般的,飛快移開了視線。
泛濫的思緒如脫韁的野馬,不受控制地奔向讓人臉紅心跳難以啟齒的危險地帶,這種時候居然還有空想這些,魏之寧掐著大腿讓自己清醒一點,甚至不得不自覺找了個借口,大抵是因為,之前兩人好的時候,每次來這裡除了做愛,幾乎沒空乾別的。
身體記憶優於大腦記憶,自然斷不了這種浮想聯翩。
馬小格還在怎怎呼呼,甚至跑過來一把勾住魏之寧的肩膀,他還是小孩心性,把魏之寧當親生哥哥依賴,出了事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親爸親媽,而是有能力給他收拾爛攤子的寧哥。
“寧哥,你臉好紅啊,有這麽熱嗎?”
魏之寧騰時出了一背的汗,不敢再去看白禮生的表情,色厲內荏地瞪著馬小格:“大半夜的,你過來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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