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慎知從兜裡摸出銀質打火機跟一包軟中華，魏之寧認出來了，這就是方才那助理遞到他手裡的東西。

　　他把煙叼在嘴裡，準備點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什麽，朝魏之寧示意桌上的煙盒：“要嗎？”

　　魏之寧搖了搖頭，於是他又問：“那介意我抽煙嗎？”

　　“不介意，抽吧。”

　　方慎知低頭把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懶洋洋地朝後靠在椅背上，突然笑了一下，說：“那會兒讓你見笑了，想忍來著，結果沒忍住。”

　　魏之寧聽了他的話，終於鼓起勇氣問道：“方老師，你跟盛老師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慎知露出訝異的表情：“我以為白禮生早告訴你了，原來你還不知道。”

　　猝不及防又聽到白禮生的名字，魏之寧是真的想弄明白，到底是他自己敏感，還是白禮生的存在感太強。

　　他的別扭心思方慎知自然不知，不以為然地說：“這事在圈子裡早就是人盡皆知的舊聞了，你知道她老師陳德林吧？”

　　魏之寧身子一僵，點頭說：“略有耳聞。”

　　方慎知吐了口煙，尼古丁燃燒的味道在周遭盤旋，然後聽他幽幽地說：“當年我跟盛心月出道後共同接的第一部 片子，也就是後來讓她拿了影后的那部，陳德林是製片人。”

　　魏之寧感覺被酒精灼燒的胃又開始翻騰起來。

　　方慎知三兩下抽完自己的煙，把煙頭摁滅在面前的煙灰缸裡，繼續說：“有一天他邀請當時劇組裡的幾個人吃飯，清一色全是年輕人，個個都對他心存敬畏耳提面命的那種。去之前，盛心月心裡就有預感，害怕會出事，就跑來跟我說，如果自己被灌酒最後喝到不省人事，求我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回去。”

　　“後來等飯局結束，陳德林果然讓人拉著三個喝得爛醉的女孩要送去他房間，其中就有盛心月，我就跑去跟陳德林說，盛心月是我女朋友，他不能當著我的面把我女朋友帶走，陳德林覺得被我拂了面子，當時就找人把我揍了一頓。”

　　魏之寧聽到這裡，緊緊地蹙起了眉。

　　“我就趁機掀了桌子，索性鬧大，果然引來注意，酒店的人怕出事，隨即報了警，算是把陳德林的好事給攪了。當天晚上我的經紀人就接到通知，那部劇裡我的角色被換掉，正在接觸的幾個資源也都丟了，經紀人嚇壞了，左打聽右打聽，才知道是有人放了話要斷我的路，讓我從此在這圈子裡混不下去，這個人自然是陳德林。”

　　“艸！”魏之寧聽得義憤填膺，渾然不覺地破口大罵：“這個老王八蛋！”

　　方慎知曬然一笑：“結果隔幾天，我突然接到了盛心月的電話，原話裡她是這麽跟我說的，”他頓了頓，目光眺望著遠方樓宇，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聲音縹緲悠遠：“她說，師哥你太過分了，我是讓你幫我，沒讓你毀我。你這樣做，咱倆都沒有好果子吃，你必須盡快去跟陳老道歉。”

　　他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後猛吸一口，幽幽地吐出一團白霧。

　　對面的魏之寧沉默半晌，開口道：“怪不得。”

　　怪不得如今方慎知對她嗤之以鼻，也怪不得那晚飯局會遇到盛心月。

　　方慎知一手夾著煙，淡淡地笑：“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了，我這兒有個嶄新的八卦，倒是想問問你來著。”

　　魏之寧還沒從方才的故事中回過神，疑惑又迷茫地看著他：“什麽？”

　　“聽我那個傻逼表弟說，你跟白禮生在一起了？”

　　魏之寧一瞬間的錯愕後，在方慎知目光炯炯的注視下，不得不實話實說：“算是吧。”

　　方慎知溫和地衝他笑了笑：“說起來白禮生，我跟他父親接觸比較多。他們家往上數三代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正經八百的書香門第，克己複禮是祖傳家訓，在這個圈子裡，還挺難能可貴的。”

　　魏之寧視線飄忽地從方慎知臉上掃過，落在面前的水杯上，輕輕嗯了一聲。

　　“不過這小子當初官宣出櫃倒是真讓我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居然這麽敢。雖說現如今社會上對待同性戀群體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觀，可老祖宗根深蒂固的舊思想在那兒管著，不能接受的人還是佔多數。所以當時對他這種處於事業上升期的頂流來說，影響面還是挺大的。”方慎知說著說著撲哧一聲笑了，“把白導也氣得夠嗆，差點就跟他斷絕父子關系了。”

　　魏之寧陡然一驚，險些忘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急道：“啊？”

　　“你不用擔心。”方慎知寬慰道：“白導很疼他這個寶貝兒子的，我上次見白禮生還是在六年前，白導請我們劇組一夥人吃飯，結束的時候他開車來接，一進門一屋子人都驚呆了，不知道白導兒子居然是這麽個天仙顏值。再後來他們那個團火了，每次一出新歌，白導就會暗戳戳地往他的那些個劇組群裡分享，完了也不說話，就等著大家出來吹彩虹屁，特逗。”

　　魏之寧跟著笑了笑。

　　第二支煙抽完，方慎知又從煙盒裡拿出一根，這次沒點，隻用兩個指頭虛虛地夾著，慢悠悠地說：“這個圈子裡有很多位高權重的爛人，也逼得你很多時候不得不在屎味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中選擇一個。但當你有幸在這裡面抓到一顆明珠，那就千萬不要輕易放手。”

　　他看向慢慢斂去笑容的魏之寧的臉，語重心長道：“因為覬覦明珠的人，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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