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

　　不需要他提醒，路騏擼起袖子開始自己動手吃。

　　吃完鵝肝，兩人陸續品嘗其余的菜，路騏每吃一種都發出“哇塞”讚歎，煞有介事地分析：“難怪你心心念念地想馬上來，確實太好吃啦！以後帶爸爸媽媽來，爸爸喜歡吃內髒。”

　　“可以，騏騏把好吃的菜名記下來。”江欽程點頭。

　　路騏看了門口一眼，小聲道：“他們的菜名不好聽，太難記啦。”

　　江欽程笑了一下，也小聲回：“沒事，我幫騏騏記。”

　　“好呀好呀。”路騏咬著嘴巴笑，眼睛彎成兩道淺淺的月牙。

　　每道菜的分量少，但架不住種類多。

　　路騏輪番品嘗，手和嘴巴沒停過，嘗著嘗著肚皮一點點變得圓鼓鼓，嘴巴邊吃得沾了一圈醬汁，伸出殷紅的小舌頭舔乾淨，可愛得像一隻貪吃的小動物。

　　一個小時後，黑天鵝造型的琉璃餐桌上只剩一些殘羹。

　　“騏騏吃飽了嗎？”江欽程問。

　　“飽啦。”路騏打了個嗝，抱著一杯味道獨特的果汁喝，不浪費胃裡任何一點空隙。

　　江欽程站起來，神色有些緊張：“我出去一下，騏騏等我。”

　　“你去上廁所嗎？我也要去。”路騏放下果汁站起來。

　　江欽程斂眉，很自然地接道：“嗯那走吧。”

　　餐廳的衛生間也裝修得特豪華，金碧輝煌。路騏一邊欣賞一邊尿尿，尿完出門沒看見江欽程，一個男服務員禮貌笑道：“您好，小公子，我帶您回包廂。”

　　先前還是窮學生，這會就變成公子了，真是看人下菜碟，路騏在心裡略微吐槽了幾句。

　　“跟我一起來的男生呢？”他問。

　　“那位先生已經回包廂了，囑咐我給您帶路。”服務員回。

　　路騏隻得跟著他走，心裡奇怪哥哥怎麽沒等他。

　　回到包廂，他剛跨進門。

　　啪！

　　燈唰地一下滅了。

　　落地窗的窗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拉上了，一點光線也沒透進來，眼前變得漆黑，路騏嚇了一大跳，定在原地。

　　高級餐廳停電？不靠譜。

　　“哥哥？”

　　路騏沒看清江欽程在不在包廂，試探地叫了一句，見沒回應便轉身想叫工作人員，剛伸手拉門，包廂裡一整面牆的投影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突然的亮光有點刺眼，路騏抬胳膊遮，從漏出來的指縫中看到屏幕上——包子臉卷頭髮的可愛小孩兒。

　　路騏眼睛睜大，環顧四周叫：“江欽程！”

　　還是沒回應。

　　“江欽程你幹嘛？”

　　包廂裡響起音樂聲，與此同時，畫面開始閃動，一張張他和哥哥的照片隨動聽的輕柔音樂出現在白牆上。

　　大多數是他跟哥哥的合照，有一些他自己的單人照，照片背後有日期和寄語。

　　額頭臉頰糊滿蛋糕。

　　“給騏騏過的的第一個生日，貪吃小花貓，把我那份也吃完了”

　　兩人捧著白色小雪人笑。

　　“24天，第一次和騏騏分開這麽多天，好想騏騏，明年和爺爺奶奶商量一下不要去這麽久”

　　畢業舞台上的黑色燕尾服騎士和長了翅膀的小天鵝。

　　“我會永遠做騏騏的王子”

　　……

　　“長高了10厘米，騏騏超厲害”

　　“會頂嘴和吵架了，不聽話的騏騏也很可愛”

　　“我的小笨蛋，什麽時候可以長大……”

　　江欽程從小到大的字跡沒什麽變化，從好看到更好看，從整齊到更整齊，一筆一畫都很認真，看不到路騏本子上常出現的叉叉或黑色汙點。

　　路騏看愣了，懵懵的腦子反射弧有些慢，終於反應過來時，心跳一點點加快。

　　他有點想打嗝，擔心破壞氣氛，於是抬手用力捂住了嘴巴。

　　哥哥那本全是他的相冊。

　　路騏翻看了很多次，從來不知道後面寫著這些話。

　　音樂聲頓了頓，銜接上的幾秒有些不自然。

　　路騏猛地回頭，看到身後的天鵝餐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被撤走，同樣的位置，此刻擺著架鋼琴。

　　鋼琴前是一身寶藍色西裝的江欽程。

　　坐姿筆挺，眼眉溫潤。

　　照片閃動的光斑沿俊逸的側臉輪廓遊走，爬上他筆挺的西服、落在黑白琴鍵躍動的手上。

　　一曲結束，江欽程深吸一口氣，拿起邊上準備的東西往睜著眼睛愣神的小卷毛身邊走。

　　裝著彩色星星和紙鶴的玻璃瓶。

　　一捧玫瑰。

　　“騏騏。”江欽程開口，聲音發緊。

　　路騏一動不動，眼睛茫然地眨巴了幾下。

　　江欽程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騏騏對不起，有點倉促，所以沒準備得特別好……帶你吃飯，準備照片，因為想帶騏騏吃遍所有好吃的食物，想見證和記錄騏騏生活裡的每一個瞬間，想一直和騏騏在一起……”

　　“江欽程喜歡路騏，從5歲到18歲，未來也會一直喜歡。”

　　他語速平穩真摯，望向小卷毛的藍眼睛裡似乎布滿溫柔，又似乎閃爍著能把人灼傷的熱度。

　　“騏騏願意和我談戀愛嗎？”

　　每個字清晰地鑽進耳朵裡，路騏盯著哥哥，渾身麻木得失去知覺，有股熱流調皮地在心間湧動，一會鑽到胸腔最深處，一會貼著皮膚撓一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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