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不吹頭，想老了得風濕嗎？”向琪貞無奈地按他坐下，去拿吹風機。

　　“沒有總不吹，”路騏反駁完，深吸一口氣道：“因為在學校那邊都是哥哥幫我吹，所以第一天回家忘掉了，明天就會記得。”

　　向琪貞手一頓，沒接話，過了會才道：“跟你爸一樣，打結怪。”

　　“是是，這點怪我，騏騏沒有遺傳到你的一頭好頭髮。”路風附和道。

　　“不怪爸爸呀。”

　　路騏立馬搖頭，引來媽媽的一句“別動”，他定住腦袋繼續大聲說：“我很喜歡卷頭髮，酷酷的，別人都沒有，還不用去燙呢，羅子園之前離子燙花了兩千塊。而且很醜，一點也不自然。”

　　路風笑了下，伸手撥開垂在兒子臉邊的幾縷卷發，摸了摸他的臉。

　　吹好後，向琪貞用手指給他梳理。

　　兩父子洗完頭不能用梳子，會變炸毛怪。

　　沒了吹風的噪音，房間裡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路騏甚至刻意屏住呼吸，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果然，向琪貞開始切入正題：“騏騏說說吧，爸爸媽媽需要一個解釋，你們倆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去年，上了大學之後。”路騏老實回。

　　向琪貞卻質疑：“還說謊？沁阿姨明明說好幾年前。”

　　“那個是誤會！我們沒有早戀。”

　　路騏忙不迭地搖頭澄清。

　　一碼事歸一碼，他和哥哥談戀愛了是沒錯，但才沒有讀高中時就談，那是不對的。

　　“行，”向琪貞信了他的說辭，繼續問：“怎麽在一起的，詳細說說。”

　　路騏調動小腦瓜轉啊轉，邊回憶邊敘述：“有一天吃飯，在一個特別好吃的餐廳裡，哥哥拿著花和禮物告白，我答應了……對啦那個餐廳可好吃，我們還說下回要帶你們去吃呢，叫黑天鵝，在我們去玩過的五角大樓旁邊……”

　　他說著說著就又跑了話題，向琪貞連忙往回掰：“餐廳以後再說。騏騏沒有跟女生談過戀愛，怎麽確定喜歡男生？”

　　聽見這句，路騏卻張大嘴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肯定道：“我不喜歡男生啊。”

　　“我喜歡哥哥，不是喜歡男生，不對，我喜歡是好朋友的男生，比如羅子園周鋅玉，我也很喜歡他們，但是和對哥哥的喜歡不一樣……”

　　路騏把自己繞暈了，也擔心媽媽聽不明白，著急解釋，想到個通俗易懂的比喻：“對哥哥是爸爸媽媽之間的喜歡，會想要牽手和摟摟抱抱，跟羅子園周鋅玉他們只是想一起玩而已。”

　　“確實是沒少牽和摟抱。”

　　而且從來沒背著他們，只不過從前把那當做了兄弟之間的親密，向琪貞秀麗的臉龐爬上無奈和慍色。

　　路風接過話頭問：“騏騏，戒指呢？你和哥哥還小，怎麽能送戒指。”

　　“生日禮物。”路騏摸了摸無名指，一隻手握住，小聲說：“我們約好了要結婚的。”

　　向琪貞、路風：……

　　“結婚？騏騏！兩個男生怎麽能結婚？而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年多大？還在讀書！”向琪貞沒忍住，一股火往頭頂竄，聲音提得老高。

　　路騏被嚇到了，咬著嘴巴可憐兮兮，並抬起一隻手抹眼淚：“嗚嗚可以結婚呀，我在網上看到很多，但兩個男生結婚和談戀愛會被別人罵，我很早就想告訴你們的，但擔心被罵，擔心你們不愛我了，我知道這是不對的嗚嗚對不起……”

　　最可怕的是那些因為性取向問題和父母斷絕關系的例子，也是這些促使他始終沒法開口，做一隻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

　　向琪貞愣住，一點點消化兒子的話，隨即意識到自己言語過激，內疚地放柔語氣：“媽媽不是那個意思，沒有罵你。但是騏騏，你還太小了，不可以約定結婚這種事。我和你爸爸，我們都是工作了好幾年才談婚論嫁，你現在太小了知不知道？”

　　“對騏騏，至少得等畢業了才可以談結婚的事，爸爸媽媽只是覺得驚訝，不會罵你。外面社會對兩個男生對包容度的確很低，但不管你喜歡男生女生，永遠都是我們最愛的寶貝，爸爸媽媽站在你這邊，不會讓別人罵你欺負你。”

　　說到後面，路風有些哽咽，抬手給兒子擦眼淚。

　　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孩說出這番話，不知道背負了多大的心理壓力，現在還得承受逼問，居然能忍住聊了這麽久才哭鼻子。

　　他拍拍老婆的背勸解：“行了，咱們別說他了，這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都冷靜一晚上消化消化，明天再說。騏騏今天趕飛機也累壞了，讓他早點休息。”

　　爸爸媽媽道完晚安後離開，房間終於恢復了舒適的安靜。

　　路騏躺在床上，難受勁兒還沒過，取下已經電量滿格的手機，窩被子裡淚眼朦朧打字：

　　“嗚嗚烏鴉嘴”

　　“撒嬌確實有用呢～”

　　“好想你。”

　　發出去的消息沒有回復，路騏默默想著哥哥流眼淚，把枕巾都淌濕了。

　　他今天確實很累，眼皮困得酸痛，一個勁兒眨，但腦子卻異常活躍，一點也不配合主人想痛痛快快睡一場的意願。

　　幾分鍾後，窗口傳來異響，路騏搓了搓眼睛，探出被窩瞅。

　　玻璃窗上趴著張模糊的俊臉！

　　腦袋裡想的人蹦進現實，但畫面著實可怕，嚇得路騏身子一抖，連忙拉被子把自己兜頭蓋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