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山握著“劍”,在勁風裡一躍而起,當空挽了個劍花——這一幕封行遠卻沒再看到了,他被裹在風裡的樹枝樹葉迷了眼。
陸雲山一劍劈開了風,落到地上,霧氣散去些許,他閉上眼默默念了幾句,反手一劍刺去,愣是將一把銅錢劍插/進了身側的樹乾中。
封行遠透過陸雲山的鏡片,好像一晃神看見了樹上被釘穿了的一片慘白的影子。那畫面一閃而過,不像真的存在過。
爾後飛鳥長鳴,長風驟歇。
霧色緩緩散開去。
“好了。”陸雲山拍拍手,收了劍,不知用了什麽巧勁兒,那些銅錢好像突然失去了骨架,嘩啦啦落下來,又成了一串。
封行遠揉了揉眼睛,而阮裕眨了眨眼,他倆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我之前接活兒的公司,這玩意兒是他們的手段之一,他們人不在這裡,我沒算錯他們應該還在山下的鎮上。”陸雲山邊走邊解釋了一下這個公司大概是做什麽的,但迫於時間,他沒有展開關於阮裕的那個委托的事,只是簡單地說,“來者不善,封哥,你回頭遇上了留個心眼。”
封行遠是普通人,做這一行,一向的準則是不能過多地將普通人牽扯進來。陸雲山邊解釋邊在心裡梳理了一遍,猜測應該是這份委托背後的雇主那有什麽變故,讓老丁親自跑來攔他們。
他們雖然有些這樣那樣不成文的規矩,但……歸根到底,他們也是人,各有所求,欲壑難填。
陸雲山現在沒空去查證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已經走到山洞前,此刻才是箭在弦上。
他的答案,和阮裕的性命,還有那些神秘而富有吸引力的未知的謎底……全都在這山洞裡。
封行遠如約停在了山洞前。
“他們也會找到這裡的……”封行遠有點擔憂。
陸雲山點頭:“放心,我有辦法,等你下山,這段時間沒有人能走到這裡。”
只見陸雲山從包裡掏出來一隻塑料玩偶,阮裕認出正是之前他從他師父那裡順來的那個。那小玩偶單看造型頗有些賽博朋克的感覺,像有一段時間風靡全國青少年兒童的特攝片裡,那些穿著皮套的超級英雄,兩隻大眼睛頗為憨態可掬。
但封行遠看著它,無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陸雲山總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道具,封行遠見識到現在,已經有點習慣了。
他把玩偶掛在山洞旁邊的一棵樹上,轉身說:“封哥你回去吧。”
“這就行了?”
“對付他們,足夠了。”陸雲山對此很有自信。
封行遠不舍地和阮裕告了別,心裡始終覺得有些空茫,事到臨頭,他心中又忽然有些覺得這事不怎麽靠譜。
阮裕還沒有走到藥石無醫的地步——至少以他淺薄的認知是沒能感受到的。而這一去,恐怕才真是音信杳杳。
“我會回來的。”阮裕伸手抱了抱封行遠,姿態像在撒嬌,態度卻很堅定,“流星雨,還有三天,我們說好了一起看的。”
他們還有流星沒有看,還有很多事沒有一起做。
想來命運不會如此殘忍,讓他們在這裡戛然而止。
山洞還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旅遊開發,能到這裡來的也都是一小部分戶外探險愛好者,裡面幽深空曠,也曲折離奇。封行遠沒有探險的經驗,不能很好地預估裡面會有什麽樣的景象,而對於陸雲山和阮裕來說,裡頭的景象恐怕也跟旅遊來的人們能看見的不一樣。
封行遠只有多囑咐陸雲山和阮裕幾句:“要注意安全,不對勁就立刻退出來。吃的你們帶夠了沒?水呢?沒有物資了或者洞口變窄了,不要逞能,一定不要冒險!”
陸雲山點著頭:“封哥你放心,我學校實驗還得回去做呢,阿裕我一定給你全須全尾帶回來。”
“我剛卜了一卦,卦象說,我們這次肯定一帆風順,大吉大利!”
山洞裡安靜得很,陸雲山拿著燈,照不盡其中幽深。他忽然問:“阿裕,你讀過桃花源記嗎?”
阮裕作為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當然沒讀過,搖了搖頭。
陸雲山可能是為了讓阮裕感到安心一些,一直維持著一點輕松的笑意,好像不管發生什麽,他都能像進山的那場霧裡一樣,輕松化解。
“那是一個古代人寫的,說是有個漁夫發現了一個山洞,走進去,‘初極狹,才通人’,繼續走就豁然開朗,發現裡面竟然別有洞天,居然是個與世隔絕的村落,人們還過著幾百年前的生活。”陸雲山說著,“我以前覺得,那說不定就是個時空隧道,他穿到幾百年前去了。後來有一段時間覺得這是個鬼故事,跟什麽鬼市之類的差不多。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
阮裕聽得一知半解的,對於人類的典故,他顯然並不是很熟,卻又不禁被陸雲山娓娓道來的聲音給吸引了。
陸雲山明明在東拉西扯些沒用的東西,但就是有莫名能讓人安定下來的魔力。
“你在想什麽?”阮裕順著他的話問道。
“我在想,說不定現在對面有人夾道歡迎,等我們過去。”陸雲山笑了笑,突然溫和地說,“阿裕,閉眼。”
陸雲山天生對某些東西有一套,那好像是刻進他DNA裡的東西,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靠著自己的直覺發揮天賦,做了不少他師父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