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裡東西不多,封行遠一個人獨居,早飯在小區外的早餐店買,午飯在公司食堂解決,不是周末的時候只有晚飯偶爾會自己做,所以也懶得買太多東西堆著。
最終他下了兩碗面,把冰箱裡僅存的兩個雞蛋煎了,端出廚房,一眼就看到少年已經吭哧吭哧吃起了貓糧——那袋子看起來是被牙咬開的。
封行遠驚了:“那個不能吃!”
少年見封行遠注意到自己,立刻停下,把貓糧塞回了原處,一秒又變回了臭臉。
封行遠:“……把貓糧吐了,洗手洗臉,然後過來吃麵吧。看你也是餓壞了。”
沒想到少年非但沒吐,還把嘴裡的貓糧嚼吧嚼吧,當著封行遠的面咽了下去,無視了“洗手洗臉”的話,直接湊到了桌子邊。
封行遠有限的耐心快被消耗完了,他深吸一口氣:“洗!手!洗!臉!”
現在的小朋友都這麽難搞嗎?
趁著把這腦子多少有點問題的少年趕去洗手的時候,封行遠在手機上搜了一下:“人可以吃貓糧嗎?”
結果是:貓糧對人來說不好吃,能吃,但不能長期吃,吃多了會產生一定危害。
他稍稍放下一點心來。
少年在洗手台前站了好久,封行遠看著他在水龍頭面前,伸手戳一下,又戳一下,好像生怕那水龍頭能把他手吃了一樣,半天也沒擰出一滴水來。
封行遠:“……”他在心裡給這問題少年又貼了個新標簽:生活恐怕不大能自理。
少年終於洗完了手,蹬蹬蹬跑過來,水龍頭也忘了關,又被封行遠凶回去關水龍頭去了。
“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裡?”
這話封行遠昨天問過了,那時候少年抿著嘴不說話,也不大搭理人,封行遠將一把傘讓出去三分之二,自己整個後背都濕了,但少年就是坐著不動。封行遠以為他是不太會說話,當時耐心跟少年單方面交流了半天,最後以什麽也沒問出來告終。
現在在飯桌上,少年右手握著一雙筷子,正把碗裡的面條攪起來纏在一起,差點把碗底的雞蛋翻出來陳屍桌面。
封行遠再問這話的時候,他僵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叫面條的熱騰騰的水汽蒸得有點感動,緩緩回了話:“裕,阮裕。沒有家。”
封行遠:“……”
沒有家。
坐在桌邊的少年,阮裕,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有不容忽視的落寞,比外面那場一直不肯停的深秋的雨還要冷,還要淒涼——當然,這情緒有一大部分屬於封行遠自己抽了瘋腦補的。
因為封行遠自己沒有家。
很多年前就沒有了。
封行遠沉默了一會兒,生硬地緩和了一下語氣:“那你……你之前說你要找奶奶?”
阮裕還在和筷子鬥智鬥勇,實在鬥得煩了,直接把碗懟到了嘴巴裡。
就著這個奇葩的姿勢,阮裕聲音含混地說:“奶奶不見了。”說完這句話他便又放下了碗筷,把嘴裡的面條咽了,嘴邊掛著一圈油轉而看向封行遠:“我等了她很久。”
那雙眼睛亮晶晶的,過於新潮的配色在封行遠看來,顯得那麽不像真實存在的人類。
封行遠認識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有那樣的一雙眼睛。
“……”封行遠歎了口氣,轉過目光看向窗外的雨。
他已經很久沒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什麽情緒起伏了,有時候夜深人靜,他會想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塊石頭。
而在風乾石化之前……他的生活裡也有一個依賴過、等待過的老人家,是他的外婆。
只是沒有什麽能戰勝光陰的侵蝕,包括肉/體、包括記憶。
明天周六,不需要加班。
好吧,封行遠閉了閉眼無奈地想,明天就幫這個小家夥找找吧。
封行遠那點無用的同情心早就被壓在心底了,沒想到在這場雨裡被阮裕又翻了出來。
收回目光時,他看到了放在門邊上已經拆封的貓糧,這才想起昨天房子裡還竄進來一隻貓。
他左右看了看,又見昨夜貓躺著的箱子已經被阮裕踢了出來,卻沒見到貓,終於想起來問一句:“你進來的時候,見到一隻貓了嗎?白色的。”
阮裕:“……”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封行遠還沒動筷子,看著阮裕低頭吸了一大口面,想到阮裕剛剛對貓糧餓虎撲食的樣子,便把自己碗裡的煎蛋夾給了阮裕。
這個動作完全出於下意識,夾完封行遠自己就僵住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有點過於奇怪。
好在他很快不動聲色地收好了情緒,生硬地想找點什麽來說:“昨晚那隻貓,啊不是,好像是有個人……然後貓就裹在衣服裡被扔在我家了,衣服……”
封行遠看了一圈,又看向阮裕,衣服……好像是阮裕穿身上的那件。
所以昨天是怎麽回事?貓是怎麽回事,人又是怎麽回事?
封行遠好多年沒有這樣懵過了。
阮裕默默扒拉完了一碗面條,還是沒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什麽宏偉的世界觀
只有一個普通人和一個算是人的貓貓人的生活
並不光鮮亮麗夢幻美好。
但也不算特別糟糕。
開文快樂,存稿正在進行中……
第2章 貓、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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