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關上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消失了,衛生間裡一片寂靜,甚至能聽到自己一起一伏的呼吸聲。
在這輕緩的聲音中,江臣記起了自己曾在某本小說裡讀到過的一句話:讓謊言變得真實的最好辦法,就是說一半假的,說一半真的。
會不會穆遷的話也是這樣,半真半假,所以真假難辨,那麽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雖然說起來不太好意思,但江臣覺得告白那段有八成是假的。
如果兩人同時向他告白的話,江臣覺得自己有90%的概率被直接嚇跑,剩下的10%,應該是會選擇穆琛。
盡管他經常在內心吐槽和穆琛談戀愛會很恐怖,瘋了才會跟他結婚,還經常罵他萬惡的資本家,壓榨手下人的血肉,但江臣不得不承認,穆琛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比起穆遷這種溫柔斯文卻腹黑的類型,江臣更喜歡穆琛這樣強勢果決的,要不然他當時大學畢業之後,也不會選擇去穆琛手底下工作。
這麽想著,江臣就開始思念穆琛了,他很想快點兒見到他,與他當面對質,弄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管結果如何,至少能給彼此這短暫的戀情一個交代。
江臣用毛巾擦乾淨手,轉身出去了。
之後的一整天裡,一直到晚上,江臣都沒再見到過穆遷,他在艾萊克斯的幫助下,去吃了晚餐,還去花園裡散了會兒步。
江臣有意走著直線,試圖探查出這地方到底有多大,但是走了很久也沒觸碰到邊緣,也許是這裡面積很大,又或許是因為他看不見,在艾萊克斯的刻意引導下走了彎路,繞了圈子。
中途江臣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艾萊克斯及時攙扶住了他,就在這一瞬間江臣碰到了他的手。
那隻手…怎麽說呢,感覺很粗糙,很硬,指尖、指關節、掌心都布滿繭子,江臣經受過保鏢的系統訓練,知道那是槍和搏擊造成的痕跡,江臣手上也有,但艾萊克斯手上的也太多了,除非他十幾年如一日的使用槍械、練習搏擊。
他可能和艾瑞克一樣厲害,江臣心裡一陣煩躁,他知道僅憑自己是無法從這裡逃出去的,現在只能靜觀其變。
第二天早晨,江臣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可以看到一些物體的輪廓,也隱隱約約的能分辨大致的顏色,這種感覺就像是眼前蒙著好幾層紗布一樣,能看見東西,但看不清楚。
不遠處傳來開門的聲音,江臣扭頭看去,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慢慢靠近。
“今天感覺怎麽樣,眼睛有好一點兒嗎?”
一隻溫涼的手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那種涼涼軟軟的感覺讓剛睡醒的江臣感到很舒服,穆遷的聲音很溫柔:“等會兒起床去把早餐吃了,上午會有醫生來給你做身體檢查。”
“…為什麽?”
“我擔心毒素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一些副作用,還是檢查一下才能安心。”穆遷伸出手,仔細的把江臣睡亂了的頭髮梳理整齊,“不用擔心,很快就能結束的。”
江臣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穆遷卻忽然低下頭,親了親他的側臉,江臣聽到對方真摯而愧疚的聲音,“我還是感到很抱歉,如果早知道那杯毒酒會被你喝下,我肯定不會用這種辦法了。”
江臣不太高興的道:“被穆琛喝了也很不好,說到底,你們作為兄弟就不應該這樣互相仇恨。”
他是獨生子,小時候又是在穆家長大,一直很羨慕像他們這種被血緣紐帶聯系著的兄弟姐妹,他特別想要個弟弟妹妹,生活中可以互相扶持,所以穆琛和穆遷反目成仇,無疑就是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穆遷哭笑不得,“這也沒辦法,誰讓我們同時愛上了一個人呢。”
江臣臉色一沉,“你想說我才是罪魁禍首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穆遷對他跳脫的思路感到很無奈,“我只是想說,命運就是這樣無可奈何的東西,我們無法掌控它。”
江臣扭過頭,沒有再回應。
上午十點,艾萊克斯推來了輪椅,要帶他去診療室。江臣認為自己只是眼睛看不清,又不是腿斷了,便拒絕了他的好意,跟著前面引路的傭人的背影,慢慢走進了一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明亮房間裡。
江臣一進去,就聽到了各種儀器的滴滴聲,他隨手一摸,摸到了錯綜複雜的導線和電極貼片,還有冰涼的機器金屬外殼。
有個矮矮胖胖的人影晃了過來,聲音很渾厚,“江先生,您先躺到這裡吧。”
江臣哦了一聲,乖乖爬上鋪了消毒後的一次性床單的病床,調整姿勢的時候,手指好像碰到了一條類似於尼龍綁帶的東西,這讓江臣心生不安,他張嘴想要問什麽,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身體裡注射了什麽藥物。
江臣身體一顫,立刻在幢幢的人影中尋找穆遷,他質問道:“這是什麽?!”
“肌肉松弛劑。”穆遷站在床邊,憐愛的俯視著他,“是讓你不會感到痛苦的東西。”
“你…”
江臣很快就說不出話來了,在藥物的作用下,他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失去了力氣,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他感覺那些連著導線的電極磁片貼到了自己的太陽穴和額頭上,周圍彌漫起熟悉的味道,頓時讓他陷入了無法思考的狀態。
穆遷對醫生道:“你只需要讓他牢牢記住一點,我是他的愛人,而穆琛是他的仇人,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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