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箴又卡殼了,如果他和時聆中間橫亙著一張談判桌,他感覺自己擁有再好的口才也會被這個未來的小提琴手堵得無話可說,畢竟誰都會甘拜下風於藝術家的浪漫。
相反孟管家聽出時聆的言下之意:“商先生,小聆是希望你少加班,多回家吃飯。”
商行箴揚眉:“那為什麽現在不需要我陪?”
時聆用摸過烏龜的手拽松了他的領帶:“因為你淋雨了,要換一身衣服。”
商行箴上二樓洗澡了,寒秋的氣溫對他來說沒什麽,他卻在開了恆溫系統的浴缸裡泡足半個小時,直到壁架上的手機振動。
他按下排水按鈕,披上浴袍後接通來電:“抽出空了?”
“稍微為兄弟你抽出了一點,聊完就跟老婆去看電影。”程慕朝很重情重義的樣子,“說吧,什麽事?”
商行箴把今晚跟顧清姿說的計劃原封不動給程慕朝又陳述了一遍,那邊摩拳擦掌的同時又有些不解:“為什麽我老婆要比我先出面?”
商行箴道:“你的手段太臭名昭著了,齊文朗不是傻子,腦子一轉彎就猜得出我們在聯合搞他,你更適合在他黔驢技窮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
“操,說得你自己好像很乾淨似的。”
“不乾淨啊,”商行箴低笑了聲,“對付齊家那幫小人就得使陰招兒。”
程慕朝也笑:“你真行。”
正事談完後電話裡一段長長的沉默,程慕朝最先忍不住:“不是,你沒事兒就掛了唄,搞得咱倆難舍難分似的。”
隔壁房間傳來瑟瑟琴聲,商行箴從浴室出來,摁亮落地燈,坐進臨窗的小沙發裡,這個位置離時聆房間的露台近,能把琴聲聽得最清晰。
冷不丁地,商行箴問起程慕朝過去的私事:“慕朝,你之前不是跟一個剛成年的大學生好過一陣子麽。”
剛才聊正事時涉及到秦玄,程慕朝特地打開了免提讓正在削蘋果的人一塊兒聽,此刻手忙腳亂關掉,捧起手機往書房裡走:“你他媽,這可不興現在說啊。”
商行箴也沒想好要不要問,索性趁此打消念頭:“那算了吧。”
“你問都問了,一次性問完吧。”程慕朝警告道,“下次別提了啊。”
沒認識秦玄前程慕朝跟別人談過,是一個債務人的兒子,人家裡寵上天的寶貝小孩被他拐上床折騰了小半年,那人商行箴見過,程慕朝帶他出來喝酒的時候他就伏在程慕朝的肩膀一句話也不說,像個聽話的寵物狗。
“你跟他不是挺合得來麽,後來怎麽分了?”商行箴問。
“操,”程慕朝好喜歡罵髒,“能不分嗎,一開始多招人稀罕呐,結果都他媽是裝的!”
這段感情在外人看來就是無疾而終了,連商行箴都不明真相:“怎麽沒聽你說過?”
不提還好,程慕朝氣急敗壞道:“這麽丟面子的事我能往外說嗎,媽的,他看中什麽我就給他買什麽,後來怎麽著,他私下全倒賣了,撈夠了錢拍拍屁股走人了!”
是有夠丟人的,商行箴說:“依你的個性不該是把人綁回來折個胳膊斷個腿再扔出去麽。”
程慕朝道:“算了吧,耍是被耍了,但我那幾個月也是真的舒服過,何況後來我遇見我老婆了,那小子算個屁啊。”
聽得出來對方的口吻帶著些許不甘,並且這種不甘不為被耍弄的感情,純粹是為賠進去的錢,商行箴握著電話悶笑,笑了一會兒猛然止住,抓過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程慕朝知道他想什麽:“不是我說,我第一眼見到齊家那小兒子就覺得那感覺有點像,看著沒什麽城府,都是特乖特粘人。”
商行箴本意不是想聽這些,他皺眉道:“我跟你能一樣麽,我拿他幹什麽你不最門兒清?”
“你自己聽著能信?”程慕朝問個簡單的,“你給他砸過錢沒?”
商行箴屈指蹭了下鼻梁,林林總總的不說,他最先想到樓下的娃娃機。
“是不是?”程慕朝幸災樂禍,“還說拿他來牽製齊家,屁吧,別到最後被狼崽子反咬一口。”
商行箴被一通電話搞得心煩意亂:“你不是要去看電影麽,還不去?”
“靠,剛才誰不肯掛電話的?”程慕朝叨叨,“掛了,有空約。”
電話裡空余短促的忙音,混進隔壁未斷的琴音裡。
商行箴撂下手機,站起來理了下衣服,把睡袍腰間的綁帶隨手一綁,穿過走廊到時聆房間,倚著門框等對方琴弓頓住,才叩響了門。
時聆回過頭,將小提琴從肩頭撤離。
“練完了?”商行箴問。
時聆把譜架搬回室內,擱下琴幾步奔到商行箴跟前:“歇一下,剛才練的是《海濱音詩》。”
商行箴問:“不練帕格尼尼了?”
那本弄出了折痕的書被時聆塞到書架上了,就夾在兩本精裝圖書中間。他抿著嘴笑了笑,搖頭:“先不練了。”
從他眼神中看出什麽,商行箴不提那茬了:“天冷了,別在露台上練。”
“好。”時聆低頭看他腰間的綁帶,“叔叔,蝴蝶結不是這樣綁的。”
不管打領結或是束武裝帶,商行箴都要比系蝴蝶結要在行,他問:“想教我?”
“可以嗎?”時聆問。
商行箴沒動,語氣有點欠:“你倒是教啊,不過我這邊沒學費支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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