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時聆語氣很疲憊,“我把書拿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它夾在裡面,我不知道它有什麽用,我也不想費心神將它送回去。”
借貸合同丟失不是什麽大事,反正銳鑫銀行那邊會有存檔,商行箴抽出那幾張紙攥在手裡,封底的折痕是撫不平了,他放棄動作,將書本放到床尾榻:“合同先放我這。”
時聆並不在意:“你要去吧。”
商行箴回過頭,將時聆網在自己的視野中:“去齊家為什麽不跟我說?”
時聆仍然維持著蜷縮的姿勢,他重複著那一句:“我不知道,我怕你會打我。”
商行箴問:“我沒打過你吧。”
時聆把大半張臉埋進枕頭,沒有作聲。
商行箴道:“過來。”
時聆不動:“你剛才弄疼我了。”
商行箴問:“脖子疼還是大腿疼?”
“大腿疼——”時聆剛回答完,馬上又改了口,“不是,都疼。”
商行箴沒拆穿他,起身繞到床的另一端,蹲下後剛好能跟時聆平視。
遠離燈光的這邊便只剩下透過窗紗的月光了,臥成一團的時聆顯得無比朦朧,仿佛不好好把他掬在手上,黎明過後他就會消失。
商行箴一向我行我素,活了三十一年從來沒哄過人,可想著昨晚時聆抱著他的腰衝他笑,被故意支開還會給他帶一杯熱紅茶,他不知不覺就把架子放下了:“你先起來。”
時聆記仇:“滾起來嗎?”
商行箴直身站起,要不是抱著哄人的心態,音量再重點就成了下命令:“起不起?”
時聆慢騰騰爬起來了,垂著眼盤腿坐在他身前,伸手勾了下他家居服的扣子。
商行箴撐著床褥俯身,抬手壓了壓時聆翹起的一縷頭髮,時聆發質偏軟,比曲譜封底的折痕聽話許多,撥弄幾下就壓了回去。
“下次想去齊家拿東西就讓老周送你過去,行嗎?”商行箴手掌下移兜住時聆的後頸,迫使對方抬頭看他,“但是去之前必須跟我說一聲,我不凶你。”
時聆盯著他良久沒答話,而後忽然伸手抱了他一下,很快就撤開,卷著被子滾回床上,再次把聲音悶進枕頭裡:“知道了。”
鬧了這一出,商行箴更沒心思處理郵件了,他捧上電腦連同那份借貸合同帶回了自己的房間,第二天又將合同帶到了辦公室。
午休時間,商行箴給高權去了個電話,約人晚上出來吃頓飯,掛線後吩咐秘書訂好飯店包間,順便幫他準備了一套母嬰營養品。
晚上商行箴踩準點下班,沒讓周十五來接,獨自載上兩大袋東西驅車前往約飯地點。
高權稍晚半個多鍾才到,一進包間就拽松了領帶:“抱歉抱歉,讓你久等,路上被堵住了。”
商行箴看他腦門掛了薄汗,的確像是急的,寬宏大量道:“沒事,是我考慮不周,應該挑個離你近點的地兒,不過這裡的蔥爆海參挺好吃,我早想請你來嘗嘗了。來,你看看再點幾個什麽菜。”
高權道了聲謝,接過餐牌邊翻邊倒苦水:“唉,商董你有所不知,我這幾天淨忙活著上門催收去了,那些老賴也不知哪來的臭德行,褲兜空空還敢鼻孔懟人,要是誰都像你這麽守信用,我至於天天唉聲歎氣嘛,我老婆都快被我整出產前抑鬱了。”
上次在雪鯨廣場碰見,高權也是在吐槽這個,商行箴笑了笑,先給對方斟上茶水:“別氣了,誰工作上沒個不順心的時候。”
他將身後的兩大袋營養品遞過去:“你太太快生了,我隨便挑揀了些禮物,你看合不合適。”
都是些珍饈佳品,高權展袋看了看又合上,笑道:“這哪是隨便啊,這是精挑細選吧。”
商行箴沒打開看過,但信任秘書的辦事能力,說:“合適就行。”
席間高權掐掉借貸人真實信息給商行箴分享了些上門催收的奇聞怪事,商行箴聽得津津有味,飯後他撥開狼藉杯盤,向對面遞一份文件夾,說:“高行長,有興趣看看這個麽?”
正是高權親自蓋過公章的銳鑫銀行借貸合同,一般貸款金額高的他都記得很深,何況借款了八千萬的這位齊晟現任執行董事,就包括在他剛剛吐槽過的對象之中。
還有不到三個月齊晟的這筆貸款就到期了,高權吃驚道:“商董,這份合同怎麽跑你手上了?”
“意外得到的。”商行箴提綱挈領,“看你表情,這家企業不會也是老賴吧?”
“別提了,”高權一擺手,清楚商行箴跟齊晟沒有商業交集才敢把話說開,“齊晟那邊只派了個財務姑娘跟銳鑫對接,我看啊,他們新老板就是不把這事兒放心上,我好說歹說跟他們保證只要還上了就給齊晟續貸,他們當初滿嘴答應,轉頭就沒信兒了……愁啊。”
商行箴喝了口茶壓下恥笑:“不是還沒到期麽,說不定到時就還上了。”
高權“呵”了聲:“你看他像要還的樣子嘛。”
鋪墊到此結束,商行箴接住高權遞還過來的文件夾,說:“高行長,這筆帳讓繪商來幫齊晟還上,你看怎麽樣?”
高權笑容愣住:“啊?”
有人主動幫還債,不論對被拖欠的銀行還是沒償還能力的貸款人來說都當然是好事,但高權不解:“你怎麽……”
商行箴笑得隨和:“就是得麻煩你配合我一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