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點頭哈腰,我這樣的比較特別。”時聆摩挲領帶光滑的面料,“謝謝你請了程老師指導我,也謝謝你送我過來。”
“這有什麽。”商行箴似要抽回自己的領帶,食指從時聆虎口處找到豁口擠進去,在那溫軟的掌心勾了一下,惹得人怕癢松手,他順利解救了自己的領帶抻平,“今天送你到門口,以後我要進去的。”
時聆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要進候考室了,他不管聽沒聽懂深意,兀自點了頭。
合身的黑西裝勾勒出比例勻稱的平肩窄腰,少年往音樂學院大門而去,直至商行箴的視野中被越來越多的行人所填充,他才將車窗重新升上。
“看什麽。”他輕踹主駕的椅背,喚周十五回神。
周十五搔搔鼻梁,一向是有話直說:“沒啊,就覺得這小孩兒哪裡不一樣了。”
商行箴問:“想起他跑來繪商樓下蹲我的時候了?”
周十五嘿嘿一笑:“是啊,那時候看他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太可憐了。”
商行箴昨夜晚睡,太陽穴充斥著睡眠不足的鈍痛,他將手肘拄在車門,屈指抵在穴位按揉,說:“那現在呢。”
周十五不好意思說縱觀全局他這瞎操心的旁觀者最可憐,怕說錯話被開除,隻問:“商先生,那一開始你想在他身上取的東西到手沒?”
現在誰還記得當初的算盤,時異事殊,商行箴想要的東西早就變了,只是還差時聆一句肯不肯:“用不著你來擔心。”
周十五好冤枉,搓了搓方向盤,問:“開車嗎?”
商行箴再看音樂學院大門一眼,說:“走吧,下午再過來接他。”
藝考按初試、複試、三試統共持續了三天,越到後面篩下來的人越多,盡管流程嚴謹有序,但耗費的時間也越少,結束那天出來恰是午後日頭正暖的時候。
線條切割極富機械感的蘭博大牛巋然停在校門,時聆遠遠瞥見,這次沒讓任何人提醒也認得出商行箴的車,他提著琴盒大步走過去,步子都輕快了。
他坐進副駕,將琴盒擱到腳墊上,蹬掉皮鞋在座椅上盤腿:“叔叔,你曠班了?”
“這邊離繪商也就半小時路程,連我昨晚加班的時間都抵消不了,何來曠班一說?”商行箴發動車子,輕敲時聆抵在扶手箱的膝蓋,“我的員工只會以為他們的老板見哪個客戶、跑哪邊關系去了。”
時聆多手彈後視鏡下的掛飾,遠山掛墜在另一輛車,這裡掛的是被他淘汰的斷尾巴小羊:“有哪個重要客戶坐過這輛車嗎?”
商行箴問:“這車就倆位置,他坐了副駕,那我要坐哪?”
不是還有個主駕麽,時聆不懂:“什麽意思?”
商行箴說:“我不給閑雜人當司機。”
時聆對著副駕的鏡子摘掉固定頭髮的透明小卡子:“那我算什麽?”
商行箴瞥他一眼:“你也給我乖點。”
時聆將兩三枚小卡子扔進扶手箱,這段時間沒顧上理發,他的劉海有點長了,扎得眼睛刺癢,他撥開,安分地端坐在副駕上:“你等下還要回公司嗎?”
“要,開完會過來急了,桌上還扔著堆文件沒看。”商行箴加速超了個車,看看時間,正要問時聆用不用回學校,儀表台上的手機響了。
是秘書的來電,商行箴離開前告訴她今天的外出是私人行程,有急事可以電話告知,他沒連藍牙,直接拿起接通:“什麽事?”
大街的行車鳴笛稀釋了泄露的音量,商行箴左手握著手機靜靜聽完:“你請他到會客室坐一下,我三十分鍾後回來。”
掛掉電話,商行箴問:“今天不用再回學校了吧,要不要去我的辦公室休息一下?”
時聆有過前車之鑒:“這次電梯一開不會又碰見一大筐人吧?”
商行箴說:“這次直達二十六層,坐專梯。”
時聆諸多顧慮:“上班時間人來人往,跟著商董坐專梯,他們不會以為我是哪個關系戶吧?”
商行箴對這個稱呼已習以為常:“是,關系戶還在我車上坐沒坐相。”
時聆這段時間是真的累了,陷在皮質座椅中闔上眼,思忖著等到了商行箴的辦公室要借休息室睡個覺:“坐沒坐相算什麽,我哪天累得不行還想躺著、趴著。”
被冬末的暖陽曬著,時聆犯懶,挨在靠背上時大腦混沌,依稀聽見商行箴在輕笑:“你喜歡的話,有你躺著趴著的時候。”
繪商大廈和音樂學院之間是直線路段,下午道路暢通,大牛滑進地下停車場時比預計時間還早了幾分鍾。
電梯從負一層直達二十六層,回了辦公室,商行箴顧自脫外衣、松袖扣,但馬甲還裹著腰身,領帶也沒解開,時聆記起他路上接了秘書的電話,好像是要去會客室見個人。
兜裡的手機連聲振動,時聆將琴盒隨意往商行箴的老板椅上一放,摸出手機回復小群裡張覺他們趁課間送來的問候。
回復完一抬頭,商行箴正立在他身旁捧著本文件在簽名,絲毫沒有要見人的緊迫感,時聆問:“叔叔,你不是要去會客室嗎?”
“不急。”商行箴簽完字合上文件,“你要留在這裡還是去休息室睡一覺?”
茶幾旁的座位說不定有多少屁股坐過,老板椅睡得不舒坦,時聆說:“休息室。”
“還是留在這裡吧,看場好戲再去睡。”商行箴不容置喙,按下內線讓秘書傳話,“小顏,把人帶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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