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荊漫笑著拐進隔牆,時聆推了把商行箴的肩膀:“我的形象全被你毀了。”
“這能算什麽。”商行箴把時聆摘掉的包跟自己的領帶掛一起,“當年她追我爸的時候天天下了班花枝招展跑我爸廠裡給他打下手,就為了故意將耳環手表什麽的落我爸桌上,好讓我爸第二天主動聯系她。”
時聆聽入了迷:“伯母白天那會兒不是說你爸爸追的她嗎?”
“老夫老妻各執己見,誰都不讓著誰,聽個樂呵算了。”商行箴拽時聆起來,壓著聲音問,“光著屁股趴休息室門上偷聽過不過癮?”
誰知繞到隔牆另一側的正廳,恰好讓他們撞破桃酥將貼在牆上的耳朵撤回來,小姑娘齜著牙尬笑,虎牙還缺了一顆:“小叔好,哥哥好。”
時聆來時路上的拘束在門廳被緩衝掉大半,他碰了碰桃酥發帶上的維尼熊:“不會是吃了哥哥送的糖後才掉的牙齒吧?”
“軟糖磕不著牙,是吃了爺爺買的糖葫蘆才掉的。”桃酥昂起臉,衝兩人背後喊,“爺爺,今天小狐狸拉屎了嗎?”
商問鴻剛遛完狗回來,將狗繩一松,避開了粗俗的話題:“糖葫蘆是買給奶奶的,誰讓你貪吃。”
話說完,目光卻落在了時聆身上,眼中有幾分探尋。
這會兒沒商宇在邊上搶風頭,商行箴得以正經介紹:“爸,這是時聆,當著小孩子的面兒,有些話不能說太白,你懂什麽關系就行。”
商問鴻點點頭,揚了揚嘴角,說:“清姿說是正經關系,那就按正經關系處理。”
商行箴道:“你要不想笑就別強行笑了,狗都能被你嚇跑。”
商問鴻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一派嚴肅,桃酥一兩歲大的時候就不愛讓他抱,今天下午他被荊漫提醒了無數遍收起這副面孔,於是他借遛狗找同小區的老友請教了許久微笑的訣竅,沒想到回來還是被兒子判了不及格。
他拍了拍時聆的胳膊,算作認同:“人沒嚇跑就行。”
祝有期今晚留在公司加班,沒回家吃飯,長桌圍了六人,商問鴻坐上位,其他人兩兩相對,時聆一抬眼就能瞧見桃酥漏風的嘴。
商宇在他左手邊對著面前的空座哀嚎:“就沒人肯拿我帥氣的臉下飯嘛?”
桃酥撂下杓子,彎身抱起繞著腳邊轉悠的小狗放空座上:“現在有啦!”
這頓飯吃得異常輕松,飯後時聆陪荊漫打了會兒遊戲,又被商問鴻領著參觀了專門放置樂高的房間,從小區離開時蜷在副駕上半闔著眼昏昏欲睡。
商行箴放穩車速,覆上時聆搭在扶手箱的左手,問:“是不是沒想象中的可怕?”
時聆說:“我都不敢當著他們面兒喊你叔叔。”
商行箴問:“憋得難受?”
“比不過你難受。”時聆在車廂內伸了個懶腰,抬起的手揪了揪後視鏡下的掛飾,視線卻上挑,在鏡中捕獲商行箴的眼睛,“叔叔,從白天憋到現在,難受嗎?”
揚起的尾音與鑽進窗縫的晚風夾雜,吹得人心癢,商行箴也掠過鏡中的一雙眼,尋不見滿街燈色,隻窺見自己滿腹燒燎的欲火。
鞋底碾住油門,建築群影在鋥亮的車頂飛速滑過,車子向前路疾馳而去。
直立於庭院邊緣的一排雪松被車頭燈光披了新衣,隻片刻又褪下,離車庫還有幾米遠,商行箴直接在車道上熄了火。
道邊的照明燈不算亮,時聆趴在中控台上貼著擋風玻璃觀察別墅內部時,暗光恰好把一片樹影紋在他光潔的背部,但不足以照亮他肩胛的那道疤。
商行箴把手機扔回儀表台:“快十二點了,人和羊都睡了。”
副駕座底的鞋子東倒西歪,座位上的衣物凌亂不堪,時聆翻過去蹲到主駕前,勾著商行箴的皮帶扣:“叔叔,你什麽時候才能穿一次運動褲?”
“得空去攀岩的時候吧,下次帶你。”商行箴看不見時聆的傷疤,便用指腹細細摩挲,“上車那會不是還困著麽?”
時聆摸完皮帶扣就摸西褲紐扣:“不是困,是累,現在緩過來了。”
商行箴問:“是因為應付我的家人?”
“和他們待在一起不是應付,挺快活的。”時聆摸索到藏在紐扣下的鏈頭,“是我給自己施加壓力了,結果和他們相處的過程比想象中的輕松,就好像……我不是去做客,是回家。”
每當說起這種話題,商行箴就想把時聆擁進懷裡,但這次他伸出手,掌心只能落在時聆的一叢頭髮上。
夏季的庭院比冬季更鬧一些。
蟬鳴聒噪不止,生態池偶有水聲撩動,風撫過葉片時溫柔得像要記住每根葉脈的紋路,等待它天亮之前沁出一滴潤澤的晨露。
“車上有嗎?”時聆仰起臉問。
商行箴從卡夾深處摸出一片。
時聆撐著座椅從商行箴的腿間站起來,投進他的臂彎裡。
“今晚怎麽這麽想要?”
“我不知道,就是很滿足,想和你融在一起。”時聆像午後那樣托起商行箴的下巴,不過白日下他能細看別的地方,夜裡只能專注於對方的眼睛,“叔叔。”
“我媽喊你乖乖。”商行箴雙手捧著時聆,“喜歡?”
“你們一家子都會哄人。”時聆偶爾眯起眼睛,隨即又睜開,目光爬到哪裡,指尖就描到哪裡,“叔叔,你的眼睛像伯父,鼻子像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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