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欸你幹什麽去?”
閻城楓黑著臉說:“我放水。”
李峰也不能真的攔著不讓閻城楓去廁所,他噎了一下,無可奈何地揮了揮手:“算了,去就去吧,你回來我再單獨和你講。”
閻城楓離開了訓練室,李峰又重新清了一次嗓子,第二次準備開始發言時,他旁邊的陶蘿捧著小水壺也站起身開始往外走。
李峰:“……不是,您這是又要幹什麽去?”
陶蘿茫然:“我接水啊。”
李峰把她直接按回到了椅子上:“先給我消停一會兒,我有話要說,你聽完再接,就這麽一小會兒不會渴死你哈。”
陶蘿勃然大怒:“憑什麽閻廚房能出門我就不能?我看你就是偏愛他,為什麽他可以去放水我就不能去接水!”
李峰:“……”
“真不是我的祖宗。”李峰歎息,“是因為這事兒比較特殊,晚點單獨和他說也好,不然我怕場面控制不太住。”
閻城楓以為去趟廁所洗把臉後,自己能稍微冷靜下來一點。
然而透過鏡中斑駁的水痕看著自己的臉,回想起甄寧剛剛的那句“老朋友”,以及方才那場對局之中他那熟悉至極的、將對手算計到了極點的打法,閻城楓隻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甄寧是一個理性且冷靜的人,閻城楓三年前就知道這一點。
只不過當時閻城楓以為他只是性格如此,以為甄寧雖然面上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但是他的心至少還是熱乎的。
他也以為自己在甄寧的心中是特別的,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後來閻城楓才知道不是的,其實都是一樣的,自己也好別人也好,於甄寧而言,都不過是他人生中分量相同的過客罷了。
甄寧的外表看起來像是一件冰冷而漂亮的瓷器,但本質卻更像是一台高精密度,近乎沒有任何誤差的儀器。
他太聰明了,不論是在遊戲決策還是生活上,好像永遠都會做出使自己收益最大化的那個選擇。
所以他當年才會在權衡了友誼和未來之後,出爾反爾地、毫不猶豫地舍棄掉了閻城楓,就這麽輕飄飄地離開。
當時的閻城楓無法接受,但是他可以說服自己勉強理解甄寧的自私。
可閻城楓不能明白的是,甄寧為什麽要在自己快要將那段時光忘卻的時候,再一次若無其事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閻城楓以為他們再次相見時,自己可以輕輕松松地做出風輕雲淡的姿態,可事實證明只要甄寧和自己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哪怕只是用他那雙眼睛安靜地望著自己,閻城楓就會控制不住地回憶起兩人之間點點滴滴的過往。
閻城楓知道自己無法釋懷,但是他也並不準備釋懷。
他決定去找甄寧問個清楚。『慌套』
閻城楓記得早晨吃飯的時候,陶蘿在餐桌上左顧右盼了好半天,問了徐明河一句:“欸,新人不吃早飯嗎?”
當時徐明河說:“甄寧應該還在倒時差吧,李峰和我說他住在東區那邊,也不知道是自己選的還是誰給安排的。”
基地的東區離餐廳和訓練室比較遠,雖然相對安靜,但對於選手日常的訓練生活而言絕對不是最優的選擇。
東區的房間不少,但被用來當作宿舍的其實沒有幾個,有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放雜物和拍攝設備的,有的則是用來錄製團體素材的,因此閻城楓沒找多久,就在一個虛掩著門的房間前停下了腳步。
透過門縫,他看到了甄寧正背對著自己,站在窗前的一張桌子旁。
甄寧低著頭,手中好像在拆著什麽東西,閻城楓看不太清,只能聽到包裝紙摩擦時發出的窸窣聲響。
他站在窗前,窗外陽光很好,甄寧柔軟的發絲被微風拂起,背影看起來溫暖柔和,像是一幅靜謐的油畫。
閻城楓有片刻的失神,但他很快又重新記起了自己來找甄寧的目的。
他站在門前,思考著自己是直接以一句“你到底為什麽還有臉回來?”開門見山地點明主題,還是用“所以你以後也要像這樣訓練十分鍾休息一整天是嗎?”這句話作為開頭更顯得陰陽怪氣的時候,他看到甄寧突然側過了身子。
閻城楓一開始有點兒沒反應過來甄寧要做什麽。
直到甄寧又微微將身子側過來了一些,閻城楓清楚地看到了他右手正拿著的東西。
在看到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的一刹那,閻城楓感覺自己身周的時間似乎停滯了一瞬,緊接著他的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
那是一支針劑。
裝著透明液體的小小的一支針劑,針頭細長且尖銳。
在閻城楓還沒有反應過來裡面的液體究竟是什麽的時候,他看到甄寧垂下眼,側過臉,抬起空著的那隻左手,很輕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後頸。
甄寧的眼睛裡沒有什麽情緒。
他將視線轉向了窗外,微低下頭,同時直接抬起了右手,精準且鎮定地將針頭扎進了自己後頸的皮肉之中。
他的動作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停滯,就好像同樣的步驟已經重複過了很多很多遍,嫻熟到已經不需要過多的思考就可以直接去做了。
注射的過程很快,針頭被從後頸抽出並帶出一小串血珠的瞬間,閻城楓看到甄寧別開了視線,神色略帶厭倦地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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