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門出去,大概是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收拾東西,因為門外很快響起員工們驚恐的發問聲,都不敢再似平時稱兄道弟了,個個態度都很恭敬:“齊總,您這是……”
聽聲響又是楚天恆進去勸了,隔了兩道門聽不清楚,但指定沒勸住,因為他又衝進來找李玄:“怎麽就到要走的地步了?李玄……”
李玄看著天花板不說話。那頭齊泊原已經收拾好自己的紙箱,把辦公室的卡放在了大廳會客區的桌子上。
這一屋子的員工,短短一天從遊戲被下架,到機密被泄露,一路劇情快進到二把手出走,全都懵了,一個個跟霜打的白菜看著齊泊原。
可後者沒有做任何的解釋,對著牆上遠一的logo看了幾秒,一個字也沒有說,很痛快地走了。
留下來的人個個面面相覷,只有電腦主機運行的嗡嗡聲充斥著。
一時也不曉得該做些什麽,各個屏幕上的文檔或者編程界面還亮著,但《虛無島》這麽一弄,本來的更新內容,也沒辦法再做下去了。
只能找剛剛進去過的幾位美工詢問情況,或是不停往李玄的辦公室裡窺探。
但門也很快被關上了,看手是楚天恆——那扇門仿佛是潘多拉的魔盒,今天每開關進出一次,就有不同的壞消息被放出來。
“泊原還回來嗎?”
“他跟你怎麽說的?”李玄輕聲問。
“就說沒意思不想幹了。”楚天恆勸了半天,每一句都被擋回來,也不好同李玄講,“我問他接下來什麽打算,他說沒想好,或許趁著申請季還沒結束,可能出去讀書。”
倒很像齊泊原的作風,李玄可有可無嗯了一聲,拿了瓶蘇打水,喝了一口想起這一箱都是齊泊原買的,就又放下了。
“改完重新上線了嗎?”
楚天恆原本想說,其實李玄要是說兩句軟話再勸勸,看齊泊原的態度,未必不會改主意,沒曾想李玄這麽快就轉了話題,一愣:“都處理好了。”
“好,學長,你也先出去吧。”
李玄的情緒和聲音都過於冷靜到無懈可擊的地步,倒讓楚天恆有些不安。
“還有事?”李玄問。
楚天恆猶豫了一下:“李玄,我……”
“你也想走?”李玄微微抬眼。
楚天恆抿了下唇:“是我帶的人出了事情,策劃案和代碼也是從我這裡丟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早聽你的把王添開了,或者泊原當時提醒的時候,我再仔細一點,都不會變成現在的局面……工作這麽多年,我也有些積蓄,算是我的賠償……”
他摸出一張卡來,李玄抬手止住了他:“學長。如果你是因為公司現在的情況,想找條更好的出路,我不留你。”
“當然不是!”楚天恆斷然否認,又忍不住苦笑,“你說這些事和我都脫不開關系,說內鬼其實是我感覺都能說通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的人品我清楚。”李玄平靜道,“沒有什麽需要你負責的,沒有王添,也會有別人,東西不從你這裡泄露出去,也會找別的路子。”
他抬起頭竟然是笑了一笑:“事情是衝著我來的,其余人包括你,都是無妄之災。不用太在意,我也不追責,沒有下回就是了。如果不是因為其它原因想離開,那該做的事情你繼續做,齊泊原一走,他的工作,我暫時是找不到人接手的,我自己會擔一部分,剩下的也得拜托你。”
“這是應該的,我會處理。”
李玄又垂下眼睛,想了會兒:“這次是稍微麻煩了點,員工如果有要離職的,都不用強留,把工資結了,開離職證明放人。願意留的,這個月工資還是照發。”
“好。”楚天恆應下來。
“其余沒別的事了。”李玄抬腕看了眼表,快到兩點,“我看今天這樣,只怕大家都無心工作。”
“現在手頭的一些活,一時也......”
“我知道。”李玄神色如常,“今天提前下班吧,耗一下午也沒意思,明天正常來。後面的工作開展,《一隅》的後續怎麽更新,我今晚理出來了,明天來了開個短會。”
“王添的事,我等會兒去趟警局。”楚天恆斟酌說,“隻說他這個是吧?”
李玄頷首:“對。學長,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忙完了,你就直接下班,不用進來和我說了。”
門外短暫地喧鬧過後逐漸安靜下來,屋裡沒有開燈,雪下得越來越密,白天也像夜裡一樣。只有大廳的燈光從門縫透進來,後來那微弱的光也暗了,所有人都離開了。
李玄活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坐回電腦前面,把那段程序寫完。
很久沒有過的疲憊感慢慢侵襲而來,像被浸濕了的棉絮包裹,沉重又讓人難以呼吸。胃痛得久了有些麻木,他接了半杯溫水喝掉,靠著椅子竟然就睡著了。
夢裡又看到了那晚的火,熊熊燃燒的火光似乎要衝破天際,又蔓延過枯草,火舌將要舔舐過他腳踝將他拉入灰燼的時候,一朵雲飄過,一場雨落了下來。
李玄睜開眼睛,看見了盛敏清澈的眼眸。
沒有問為什麽來了,他只是緩緩握緊了盛敏的手,直至十指緊扣,確認這不是又一場夢境:“來多久了?”
“剛到。”盛敏輕輕說。
他嗯了一聲,另一隻手摟住了盛敏的腰,靠過去,頭埋在他的腹部,極其依戀,也難得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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