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就放下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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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蒲公英的花期很短,錯過就沒有了,因此劇組在這裡主要集中拍攝涉及到蒲公英這條線索的所有場景。
而第一天,考慮到唐凌和白以涪他們算是初次演戲,在這方面肯定是比較青澀的,所以就打算先拍一些難度較低的戲。
比如電影的開頭和結尾都有類似的一幕,那就是唐凌和他的室友在一片蒲公英草叢旁邊慢慢地走過。
只不過開頭當他們路過的時候蒲公英還是嫩黃色的花朵,仿佛充滿了生命力,而到結尾時卻已經變成了白色絨毛的模樣,並且隨風飄散了。
可以說是首尾呼應。
但是別看這兩場戲乍一瞧還挺簡單的,實際上卻需要一些不同層次的微妙變化。
開頭還是比較好演的,唐凌跟室友有說有笑地一起回宿舍,結果不經意間看到了那片亮眼的蒲公英,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就這麽摘了一朵花順便帶回去插在了喝剩下的牛奶玻璃瓶裡。
這種日常戲只要他本色出演就行了。
因為在電影裡“唐希”這一角色的性格特質跟他本人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麽幾分相似的。
可是在拍結尾的那場日常戲時,唐凌突然卡住了,完全找不到導演想要的感覺,就這樣連續NG了十幾次。
“卡——”
李華走到了唐凌的跟前,非常耐心地盯著對方的雙眼,然後給他剝絲抽繭地分析劇情。
“你得要有這種感覺,明明忘記了一切,可在不經意間卻觸及了潛意識裡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由此而產生了巨大的失落感,就像是在月球上突然變得失重了一般毫無預兆。”
唐凌被導演這種略顯抽象的形容給砸懵了,“那個……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怎麽就是聽不懂呢。
“……”李華見他實在想不明白,便用最簡單的語言回道,“就是平淡的日常情緒再稍微帶出一點不同尋常的悲傷來,這樣可以做到嗎?”
“我試試吧。”
結果太想表現好的唐凌由於神經過度緊繃導致肢體動作不協調,看起來非常僵硬,還不如之前放松演的日常戲呢。
李華:“……”
結果調/教完之後反而更不能看了。
於是李華索性就直接放棄了這段劇情的拍攝,他臨時調整了一下方案,讓唐凌在結尾路過片段的前期一如既往地按照日常戲來本色出演。
而後半部分需要醞釀點複雜情緒的內容,則是放在了最後階段來進行拍攝。
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唐凌就是個體驗派演員,需要做到真正的入戲才能夠給出近乎於本能的表現。
優點是沒有模式化的表演痕跡,甚至還有可能超常發揮出讓人驚豔的爆發力,缺點也很明顯,說白了就是青澀,不會演戲,而且還很難調/教入戲。
但李華卻有一種預感。
白以涪會有這個本事親自帶著唐凌一起入戲,並且能夠給他們帶來超出預期的驚人表現。
也正是基於這種莫虛有的直覺,他對於劇組的拍攝計劃做了臨時調整,並且堅信最終的成品一定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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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天的拍戲。
回到酒店後的唐凌有點精神不振。
不僅是因為拍戲太累的原因,更是對自己在演戲上面的天賦乏善可陳而感到沮喪。
於是不服輸的他連晚飯都沒吃多少,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開始努力背台詞理解劇情,結果背了個通宵一不小心睡著了,等迷迷糊糊醒來之後腦子裡是一丁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等於說一晚上全白背了。
唐凌:“……”
一來二去他就有點崩潰了,直接被氣得冒出了點淚花,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反倒更氣了——
自己分明就是一個淚腺還挺發達的人,在男生堆裡屬實算是少見了,結果偏偏在拍戲的時候死活都哭不出來,就好像眼睛風幹了一樣,而且被全劇組人盯著看有沒有落淚……
真的很尷尬。
“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唐凌在床上不停地翻滾,然後無能狂怒。
就在這時,白以涪突然走了進來,他一把截住了打滾中的可愛少年,問道:“怎麽了?”
唐凌看了白以涪許久,然後表情有些幽怨地歎了一口氣,“以涪你知道嗎?我有時候還挺羨慕你的天賦,做什麽都非常遊刃有余,哪像我幹啥都不行……”
“昨天背了一整宿的台詞,到現在也就記住了第一句。”
看著原本自信驕傲的少年有些蔫頭蔫腦地對自己訴苦,白以涪眼眸微閃,於是便道:“不,你很特別。”
隨即他突然伸手摸向了對方那雙在燈光下顯得漂亮乾淨的杏眼,嗓音低沉而溫柔地說——
“你擁有著一雙純淨的眼睛。”
“這是我所沒有的。”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哪怕一個人再怎麽會偽裝自己,也會因為不經意間的眼神流露而曝出自己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白以涪的眼睛雖然本身是惑人的桃花眼,但眼底卻透出了死氣沉沉的冷意,割裂感極其強烈,仿佛背負著世人難以理解的罪孽,並且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感。
而這樣充滿了矛盾感的他,在冷漠憂鬱中卻增添了一絲神秘色彩,反倒吸引了無數飛蛾撲火的人想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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