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玉言還是沒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記憶的關系,孟玉言看著自己家人的照片,居然沒有一絲絲觸動,就像看著陌生人那樣。
看著父親的照片,看著後媽的照片,他心裡湧現出來的是淡淡的苦悶。
一種悶悶的,喘不過氣的感覺。
***
鍾鈞和孟玉言從四歲認識,到二十六歲,相當於認識二十二年,還當了這麽多的死對頭,他自然知道很多孟玉言的事情。
比如他知道孟玉言的親媽在生他時非常凶險,又是早產又是難產。
生孩子本就是鬼門關上走一遭的事,再加上孟玉言親媽的身子骨也不怎麽好,當年都沒下手術台,就死了。
鍾鈞還聽說,孟玉言的媽媽完全是靠最後一口力氣把孩子生下來,撐著看了孟玉言最後一眼才閉上眼睛的。
再比如:孟玉言的名字是他媽取的。
孟媽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懷的是個女孩,提前給未出世的孩子準備了很多小女生的衣服和各種小禮物。
名字也提前準備了好幾個玉字開頭的,女孩子嘛,名字裡帶玉好一點,還說以後讓小孩自己選。
最後孟玉言的爹也的確把孟夫人準備的名字寫成了一個一個的小紙團,讓剛從保溫箱裡出來的小崽子自己抓。
瘦巴巴的小孩從玉君、玉婉、玉秋等等一堆玉開頭的名字中,抓了現在的名字。
***
關於他爸,關於他媽,關於他的家庭這些事,鍾鈞沒有欺騙孟玉言,都是如實告訴他,就是稍微參雜了一點點瞎編的內容。
比如明明孟玉言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優秀,他的後媽和他那個哥哥雖然一直想從孟玉言手裡搶走股份,但孟玉言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那對母子倆一直沒得逞過。
而在鍾鈞的口裡,就變成了他們母子倆已經把孟玉言的股份全部搶走了啦,所以他現在身無分文,無家可歸。
這個謊言其實非常冒險,但又結合孟玉言當時的情況來說,又非常合理。
為什麽他會在外地出車禍,為什麽好幾天了,他爸都沒來看他?為什麽他在看著家裡人的照片毫無波動,這些種種反常仿佛都有了相應的解釋。
就算有些地方稍微對不上也沒關系,因為鍾鈞還可以解釋,家務事本來只有圈子裡的人才知道,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網上的那些都是假的啦。
***
“………”
這種真真假假的謊言,對腦子失憶,什麽都不記得的孟玉言來說,想分辨太難了。
甚至不知道是是不是因為他心裡本來就害怕出現這種局面還是怎麽,孟玉言的潛意識裡竟然也沒覺得有一點不合理。
***
“怎麽樣?有印象嗎?”鍾鈞試探性的問著,“其實我這兒,還有好幾張照片呢,不過你現在應該更不記得了…”
“………”
“那時候是你自己照片拿出來說放我這裡的。”鍾鈞的記性非常不錯,哪怕過去那麽多年的事,他也還是能記得非常清楚,
“我還記得那會兒是一個下雨天,咱們在秘密基地見的,你穿著一件小黃鴨的連帽雨衣…。”
“你當時還抱著一個小箱子,說只剩下這些了,還有一些被阿姨和保姆偷偷扔了。說先把剩下的照片寄存在我這裡,說放在家裡的話,那個新阿姨會不喜歡…”
“記得那天還下著雨,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你哭了,反正你臉上還是濕漉漉的。”鍾鈞一臉懷念,“要知道前一天,你還說不理我的。”
鍾鈞那時候是真把孟玉言當成好朋友的,所以對於孟玉言說以後不理他了,也是非常非常的難過。
過去記憶,其實鍾鈞一直都記得。只是再後面慢慢長大,兩個人的關系就越來越緊張,也的確很難有機會回憶這些過往。
***
“是……這樣嗎?”
孟玉言聽著鍾鈞的話,腦子裡有模糊的片段,但不清晰,“我,我不記得了。”
以前的他很少外露的情緒,無論是生氣還是高興,從他的臉上都找不到一絲的波瀾,眼底永遠都是深不見底的平靜。
有人曾評價他:少年老成。
而現在失憶讓孟玉言的性格和平時有不同,他看著自己父親和後媽一起的照片,微微皺著眉,明顯就是不舒服的表情。
“我不看…我不看這個。”
孟玉言一把推開鍾鈞的手機,自己慢吞吞鑽進被子裡,縮頭烏龜一般想用被子蓋住頭,“我不想看他們,我難受。”
***
失憶的孟玉言和平時那個冷漠精明的商人完全不一樣,沒了記憶後,仿佛變成了小孩,有了一點小孩子脾氣。
不過…鍾鈞看著蒙在被子裡的孟玉言,並不覺得煩,還覺得他這樣挺可愛的。
在一聲輕輕的歎息過後,鍾鈞隔著被子抱住了裡面的人,他接過孟玉言的話,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
“好,好,那就不看他們。看照片這法子也沒什麽用的。咱不看了,行不行?”
鍾鈞一下一下隔著被子拍著蜷縮在裡面的孟玉言,他說他其實也能理解,理解剛清醒的人特別著急想要恢復記憶的心情。
男人的語氣輕輕的:
“小玉,我知道你很著急,想要趕緊想起來,可是醫生說淤血還沒有散開呢。等後面你腦子裡的傷好了,血塊散開後,你就能恢復記憶了啊,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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