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喬皺眉,他討厭被柯瑞洗腦的柯鑫,但畢竟當時柯鑫才十幾歲,柯瑞能騙過他和裴多律,足以說明此人演技有多佳。他上次提醒過柯鑫,一個備孕戒煙酒都做不到的人能有多愛孩子。
他不自覺把手探進了褲兜裡,想拿出手機。
摸了個空,他才想到手機裴多律幫他拿著。
紀喬看向裴多律,裴多律交出手機:“心軟了?”
紀喬垂了垂眼。
因為他們此刻站在紀梅雲面前,一碼歸一碼,他們報復了始作俑者柯瑞,現在柯鑫真的要病死了,他很難無動於衷。
紀喬從黑名單裡把柯鑫拖出來,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過了很久才有人接起,跟上次嘲諷他孤家寡人時的神氣不同,現在的柯鑫仿佛被人抽掉了主心骨,嗓子都啞了:“你來看笑話的?”
紀喬輕聲道:“我現在在媽媽墓前。”
那邊驟然沒了聲音。
紀喬:“我隻問你一件事,媽媽走了,你為什麽不傷心?”
裴多律抬手捏了一下紀喬的耳垂,他的愛人終究是心軟,這個問題無異於再給柯鑫一次機會。
周圍十分安靜,靜得仿佛紀梅雲也能聽見這個答案。
柯鑫眼淚簌簌下,被柯瑞狠狠丟棄之後,他就知道很多他信以為真的話,都是假的。
“因為……匹配結果……”
紀喬:“是媽媽她不想匹配上的嗎?她比柯瑞願意一萬倍。”
“不是……是你跟我不匹配的報告出來之後,我和爸爸都看見媽媽松了一口氣。”
“媽媽隻愛你,她會越來越愛你,越來越嫌棄我。”
柯瑞告訴他,只有他們父子站在一起。那時柯鑫十三歲。
紀喬怔怔地聽著,竟然是因為這樣荒誕的理由在十多歲的柯鑫心裡埋下種子。
“她讓全家人匹配,是對一個兒子的愛,她松口氣的一瞬間,是對另一個兒子的愛。”
“她是為了誰開的醫院?”
如果說紀梅雲有錯,那便是她讓小兒子和柯瑞相處的時間太長
柯鑫在那邊嚎啕大哭,他從前聽不進去的話,此刻能聽進去了,他好想回國,抱著媽媽的墓碑大哭。
“哥,我想回國我想見媽媽……”
紀喬掛斷電話。
照片上的紀梅雲永遠淺笑著,不知會如何看待兩個兒子的爭端。
天上雲淡,林間風輕。
紀喬不小心淚流滿面,伸手擦拭照片上的塵埃,小聲道:“當媽媽好難,紀女士,下輩子不要養孩子了。”
當一個隻為事業奔波的成功女士就好了。
裴多律好似知道了紀喬遲早要哭,準備好了一方柔軟的白色手帕,抱著他給他擦眼淚。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讓媽媽看你二十四了還哭鼻子。”裴多律聲音溫柔,“媽媽向我買校服談起你時的樣子,我篤定對她而言,養育你的快樂大於其他。”
紀喬不心疼柯鑫,他心疼媽媽要被這樣誤解。縱然被這樣誤解,媽媽也會希望孩子好好的。
裴多律拍著他的後背:“我會安排柯鑫住院治療。”
看在紀梅雲的面子上,出錢留柯鑫一命沒什麽要緊,前提是轉到第三國,讓柯瑞再也見不到他。
柯瑞住上了醫院又怎麽樣,遲早會住不起,兒子也跑了。
紀喬把臉埋在他胸前:“也不是因為媽媽,是因為你。”
因為裴多律曾經也“腎不好”,紀喬心疼裴多律而鑽了牛角尖,遲遲走不出害怕的情緒。
愚蠢的柯鑫憤世嫉俗,倒也能理解了。
喬建山沒有立場插手紀梅雲的家務事,只能默默打掃周圍的松針。
陵園有個固定放鞭炮的池子,裴多律牽著紀喬過去,點了一串鞭炮。
劈裡啪啦巨響在青山之間回蕩,像是告訴人們,放下悲緬,該重新出發了。
離開陵園下山,裴多律開車前往另一處。
紀喬看著路線好像不對,疑惑道:“你給裴媽媽遷墳了?”
裴多律看向前方,輕描淡寫道:“嗯,遷到一處廟裡放著了,日日有香火,比山上孤零零好。”
紀喬聽著不對,“為什麽?”
無緣無故,裴多律決不會這樣。就算是有錢後想給媽媽修一個更好的墳墓也好,放在廟裡是怎麽回事?裴多律又不信佛。
裴多律無奈:“這麽了解我?”
他神色一冷:“胡瀚海的前妻,侯靜,她知道我的存在後,派人擾我媽的清淨。”
只要是裴多律在乎的,侯家連死人都不放過。那時候裴多律慶幸沒幾個人知道紀喬的事。
他瘋狂反擊侯家,不把對方全部摁死便不停止。
如此種種,裴多律滿心仇恨的時候,覺得自己沒臉見裴女士,也不配用她取的名字。然而重新遇上紀喬,裴多律又覺得自己沒變過。
“請人算過了,等正好滿三年,就重新擇地下葬。”
若說紀喬是苦,裴多律卻是險。
紀喬鼓了鼓臉頰,裴多律把他的過去掌握得一清二楚,自己的過去就用三言兩語概括,歸根結底,裴多律的漏杓朋友太少了。
手機有工作消息,紀喬拿出來查看。總部執行長的侄子來海市考察,公司安排他接待一天,就是接機陪吃陪喝陪逛景點再送上飛機。
他翻開工作郵箱,隨便找了一篇海市一天遊玩攻略,翻譯過後發給對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