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正柏避開水窪,月光下,雨幕裡,快步走著,無數的水珠從他的皮夾克上滑落。空氣中有很濃烈的土腥味和草木香氣。門堂裡有陣陣犬吠。
蔣正柏聽到孟蘭馳聲音了。那個房間亮著燈。整片堂屋,只有那一窗淡黃色的燈光。
蔣正柏說:“我好像在你門口了。”
三秋泓
接下來是激情一夜(刪掉)
第八章
房間裡有陣急促的亂聲,拖鞋啪嗒啪嗒。面前的門打開,孟蘭馳穿著睡袍,臉還帶著甜睡被人打擾的微微紅暈,不敢置信地,“你進來吧。”
蔣正柏邊說,邊走進房間,“媽睡得早,小榆的電話也沒人接。”
孟蘭馳問:“你怎麽過來的?自己開車?”
蔣正柏把袋子遞給他,頭髮被雨水濡濕,有點狼狽,“對,開車過來的,我一會兒再開車回去。”
孟蘭馳看向窗外,“那麽大的雨,路好開嗎?十點多了。”說著,“要不你在這兒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蔣正柏沒說話,看著他,又說:“那我去看看小榆睡了沒。”
孟蘭馳叫住他:“肯定睡了,你別吵醒他。”然後又有點扭捏,聲音也低下去了,“你睡這裡吧。”
孟蘭馳說完就後悔了。太大膽了,他們的關系也沒到這種程度,喝杯酒也許還行,一張床就不合適了。他不自然地低著頭,懊喪地,像夜裡一朵垂露的海棠。
蔣正柏走近一步,低頭去看他臉,“不打擾?”
“反正就一晚上。”孟蘭馳嘴唇囁嚅著。
蔣正柏卻還步步緊逼,看著孟蘭馳的睫毛和嘴唇,又問:“你怕我?”
孟蘭馳反駁:“我為什麽怕你!”
蔣正柏笑了,一邊笑,一邊把身上潮濕的皮夾克脫下來,露出穿著線衫的輪廓健美的上身,皮夾克扔在沙發上,抖落撲簌簌的晶瑩雨水,還沾染著蔣正柏身上的體溫和淡淡香氣,“我看著你說話,你卻不看著我說話。”
孟蘭馳強硬又莽撞,臉都漲紅了,想要說出點生猛的話來,迎著蔣正柏含著笑的眼睛,就像個淋了雨的炮,啞火了。
不自覺地,可憐地,溫順地,不知所措地把他望著。
蔣正柏覺得不能再逗孟蘭馳了。他一副受不住的樣子 。
蔣正柏覺得孟蘭馳這個人挺矛盾的,他當然看到過孟蘭馳風光無限、遊刃有余的樣子,頂著金玉相,混跡名利場,受人追捧,聽人恭維,可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可是在他面前,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柔弱。
“給你的,過來的時候順路買的。”
蔣正柏把塑料袋打開,從裡面掏出一盒草莓蛋撻,哄小孩兒,跟哄方寧榆沒有區別。
孟蘭馳接過,還是溫熱的。
“我借一下衛生間,衝個澡。”蔣正柏進了浴室,關上門。正脫著褲子,一眼看到了髒衣籃裡那條深藍色的平角內褲。
蔣正柏出來的時候,孟蘭馳已經躺在被窩裡了,一動不動的,好像睡著了。
孟蘭馳很自覺地躺了半邊,剩下半邊留給蔣正柏,背對著他,呼吸很淺。
蔣正柏無聲地笑笑,抬手把房間的大燈關了。
他脫掉浴袍,赤裸著,隻穿一條一次性內褲,坐在那張床上,不動了。
孟蘭馳當然沒睡著,他沒有安全感地側躺著,緊緊地閉著眼睛。躺著的那張床墊,就像是他皮膚的延伸,蔣正柏坐下的時候,那種分量感很直接的顫動,讓孟蘭馳燥熱著。
“吃完草莓蛋撻,刷牙了?”蔣正柏低聲說。
“刷了。”孟蘭馳下意識撒謊,同時也暴露自己裝睡的事實。
他不動,繼續裝鵪鶉。
蔣正柏上床了,床墊又震動了一下,被子那一側掀開,灌進一點涼風。
蔣正柏躺下了。
孟蘭馳是真沒想到,這輩子還有這樣的時刻,他,和蔣正柏躺在一個被窩裡。床不大,兩個發育良好的成年男人躺在一起,更顯得狹窄而局促了。
孟蘭馳不敢有綺思,也不敢動。
就一個晚上,把眼睛閉上,別亂動,也別多想,天亮了就好了。孟蘭馳心說。
窗外還有細碎隱約的雨聲,到了夜裡,動靜漸漸大了。那隻小狗的叫聲也慢慢聽不到了。夜可能很深了。
“睡了嗎?”孟蘭馳聽到蔣正柏輕聲說話,可能是因為太近,那種說話時的熱氣似有還無地在孟蘭馳雪白的後脖頸流淌。
在黑暗裡,孟蘭馳睜開眼睛,還是沒有出聲。
蔣正柏猜他是在裝睡。既然不習慣和別人同床,一開始拒絕就行了。孟蘭馳好像還是跟高中那時候一樣的,容易猶豫,缺少決心,但是絕不糾纏。
孟蘭馳在漫無邊際地遐想。他又突然想到《樹猶如此》的劇本裡,陳平安一直沒有答應姚子思拚床睡的建議。態度松動的那一天,兩個人躺在床上,月光淡淡的。可是突然就受不住那種情和欲的折磨了,陳平安從後面貼近他,撫摸他,姚子思沉默地掙扎和拒絕,來回了三次,姚子思投降了。陳平安就這樣慢慢收緊,把姚子思收到身體裡去了。
跟喜歡的人躺在一張床上,誰特麽會去做柳下惠啊???
可是再多的事情,孟蘭馳是真的不敢做了。他想起自己孤家寡人的爸爸孟方舟,想起曾經拋棄過自己的方紫霞,想起粉臉蛋的方寧榆,這兩個重新找回生活節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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