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基地醫院的路上,王梓宵開的車,燕殊在副駕駛上斜靠著,舟車勞頓讓他有些疲憊,他降下了一點車窗,帶著土腥味的風刮在臉上,沙漠的氣候,還真是惡劣。
“信是誰寄給我的?”
沒來由的一句問話,讓王梓宵捏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他知道燕殊說的什麽信,這個動作出賣了他。
沉吟半晌,王梓宵老實交代,“是…小光。”
小光是唯一留在A區的那個,定期把信件從稽和寄出送到燕宅的事情,只能拜托給他。
這個問題沒什麽懸念,燕殊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他…真的失蹤了嗎?”
“副隊他…”
王梓宵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瞥了瞥燕殊。
“副隊失聯很久了,現在已經被聯邦宣告失蹤,軍籍保留,隊內事務暫時交給了其它隊長。”
王梓宵踩了刹車,他們到了基地醫院的停車場。
“…小殊哥,你還好吧?”
燕殊一直看著窗外,王梓宵看不清他什麽表情。王梓宵沒有催促,在車裡耐心等著,直到燕殊做了個深呼吸,自己推開了車門。
“怎麽可能還好…”
第134章 見大東
陳東暮是作為因戰負傷人員回到Z區的,回來後在十一基地的醫院進行搶救和治療。
王梓宵從小光那兒知道這事兒的時候,陳東暮已經清醒過來,他心急如焚,連眼淚都來不及擦就去找了上級,二話不說打了申請,暫時調到Z區醫院執勤。
陳東暮仍是不肯接王梓宵的電話,小光不知道他們兄弟怎麽“反目”的,隻勸王梓宵說你哥可能因為腿傷了,不想害你擔心,也不好意思麻煩你照顧才不聯系的,醫院有護工在,你也別太著急。
但王梓宵知道,他哥不是不想麻煩他,而是根本還在氣他,不想見他。
陳東暮左腿中彈,差點傷到大動脈,現在還無法正常行走,被安排在頂樓的一個單間病房裡休養,王梓宵把燕殊送上去到了門口,就沒再跟上了。
“不一起進去嗎?”燕殊問。
王梓宵看了看那扇門,若有所思搖了搖頭,“不了,小殊哥我去給你弄點晚飯,我哥應該吃過了,你們先聊吧,不打擾你們了。”
燕殊過來得急,確實沒吃晚飯,不過他現在也沒什麽胃口就是了,領了王梓宵的好意,燕殊轉身推開了病房的門。
陳東暮靠坐在床頭,正肅眉撥弄著終端,他左腿被架好放平在床上,右腿則自然地垂落在地,燕殊覺得他身上多了幾分滄桑,少了幾分不正經的輕挑感。
見燕殊進來,陳東暮並沒怎麽意外,他平靜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讓燕殊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小少爺沒怎麽變。”等燕殊過來,陳東暮先開了口。
“你瘦了”,燕殊望著他的腿,問:“傷怎麽樣?”
“還行,好的差不多了。”
繃帶纏得那麽厚,也不知道哪裡就好的差不多了。
“那…多注意休息。”
“好。”
兩人似乎在進行著正常的對話,但語氣都格外凝重,像在刻意規避什麽沉痛的話題。
然而這個話題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再沉痛,也要面對。
燕殊抬起頭,“大東,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經歷了什麽嗎?”
沉吟半晌,陳東暮點了點頭。
戰爭的形態多種多樣,但其本質從未變過,不過是無情的搏鬥、殘酷的廝殺。
戰事仍未結束,戰情還屬機密,有些內容不能向燕殊透露,而且為了照顧燕殊的情緒,陳東暮也有意簡而化之,把那些過程的慘烈一一掩去。
最終,他隻告訴了燕殊,那場造成他受傷而伍執失蹤的突擊行動。
行動的目標是刺殺利維坦,擒賊先擒王,這是一早就部署好的計劃。
雖然行動前已經進行了周密的安排,但在雲際上,不能接收任何通訊信號,部隊無法做到更好的隱蔽。
在最後圍擊之時,躲在遊輪上的利維坦發現被稽和伏擊,立馬讓那些變異過的雇傭兵保護自己逃離,隊長陸任和副隊伍執分兩個方向帶人夾擊,雙方進行了激烈的交火,稽和在甲板堵截成功,伍執沒有廢話,直接掏槍擊向正在準備棄艇而逃的利維坦,然而利維坦不愧老奸巨猾,最後一刻按動了手裡的引爆裝置,是要死也要拉著他們同歸於盡。
隊長陸任當時站在駕駛艙內,最先發現了利維坦的意圖,他果斷大喊,讓大家跳海,但他自己卻在那一瞬被炸彈衝擊倒地,沒能跑出來。
“我當時腿部中彈動彈不得,被隊友拉著一起墜了海,在我跳下去之前,我看見副隊…從甲板上爬起來重返了火場…”
陳東暮像是不願再去回憶,痛苦地閉起眼睛,眼睫輕顫,那一天,對他來講無疑是黑暗的。
“後續支援趕到時,我已經入水昏迷了,再醒過來,就在搜救艦上了。”
這些時日,陳東暮躺在病床上,除了身體上的苦痛,心理上的自責讓他更加倍受煎熬。
曾經並肩作戰的兩個隊長,他一個都沒能救下。
“對不起…沒能把他帶回來…”
燕殊一直聽得很認真,呼吸很輕,連眼睛都眨得少,陳東暮說完,他也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
“沒什麽可對不起的,那是他的使命不是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