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你家裡搜出來的化學藥品,請你在這好好解釋一下。”吳方泊說罷,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證物。
“我用化學藥品來做實驗,就這麽簡單。”周往回答。
“做實驗?是做如何毀掉血跡的實驗對吧?”吳方泊冷笑一聲,“不僅僅是做實驗,你甚至已經付諸了行動。”
“我就是自己玩而已,沒什麽實際行動。”周往否認。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案發現場可以說是完全複刻了你的小說情節,就連王思銘本人也和你小說中的死者人設很像,你還要再做什麽狡辯?”吳方泊咬牙說。
“你指的是《罪痕》第一單元案《沉睡演說家》。”周往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吳方泊低沉地應答了一聲,面露凶狠地盯著周往。
“雖然我的小說裡並沒有寫出這個細節,但是——高強度的次氯酸有很刺鼻的味道,所以運用它干擾血跡反應很快就能被警方看破。不過這種味道可以被活性炭吸附,你可以讓你的人找找,盆栽裡有沒有黑色的碳粒。”周往雙手一攤說道。
“……”
吳方泊忍不住低下頭,迅速在警員上午整理的現場報告中翻找了一通,果真找到了相關的報告。
“居然真的有活性炭……”他不禁呢喃一句。
微小的聲音在極靜的環境中仿佛被無盡放大,周往清清楚楚聽到了吳方泊的這句呢喃。
“這凶手不賴嘛!還懂得修複我情節裡的bug。說不定他比我強多了。”周往調笑道。
“既然除了浴室以外,別的地方應該都沒有檢測出王思銘的血跡,你是怎麽看出他被移屍的?”周往聳了聳肩接著問。
“這問題你還用問我嗎?”吳方泊冷笑了一聲:“因為螞蟻,他後腦的傷口上粘著一隻螞蟻的屍體,你的小說可是對這個情節有著非常詳盡的描寫。”
“好一出模仿作案,他真是連細節都不放過。”周往埋下頭提了提嘴角。
“不過吳警官在看到螞蟻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反應出來我的小說情節,我真是非常感動……你對我的小說如此了解,這是不是證明,吳警官其實是我的忠實讀者。”接著他抬頭,看著吳方泊說。
“能第一時間想到你的小說,是因為我涉獵廣泛,你真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吳方泊毫不客氣地回懟。
“其實我也想不通,凶手為什麽要參照我的小說情節作案。”周往搖了搖頭。
“凶手?你其實昨晚見過王思銘,並將他推到盆栽上砸死,最後再將其偽裝成意外死。”吳方泊兩眼犀利,幾乎帶著恐嚇般的語氣說道,接著他舉起一瓶被物證袋密封包裝起來的次氯酸,“這就是你用來銷毀盆栽血跡的東西,對吧!”
吳方泊說罷猛一拍桌,大手一揮將化學試劑的瓶子扔上了桌子,橢圓狀的瓶子沿著鐵桌微微傾斜的角度往前滾去,最後想被一陣氣場攔住似的,緩緩停在了周往面前。
吳方泊刻意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是為了從氣勢上嚇倒面前的嫌疑人,從而讓嫌疑人服軟。這是他的慣用手法。
可周往歪著頭面不改色,根本不吃恐嚇這一套。
吳方泊深覺不可思議,面前的男人分明年紀輕輕,為什麽渾身上下都有種不符合他年齡的老成氣息。
第6章 烏合(六)
“我倒是想問問吳警官,您覺得我殺人的動機是什麽?”周往輕提了提嘴角,從容開口道。
“因情也好為財也罷,但凡是犯罪都講一個動機。”接著周往兩手一攤,雲淡風輕地說,“我這麽有錢,房子都成棟買。王思銘這個蓋單元戶爛尾樓的坑爹貨,能和我有什麽仇?”
“殺人動機……”吳方泊往後挨了挨椅子,雙手順勢環抱著架在胸前。
“2012年w市發生過一起駭人聽聞的連環殺人事件,死者的死狀和某部小說中的情節如出一轍。最後警方調查出這起案件的真凶就是這本小說的作者,這個瘋批作家的殺人的動機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他就是想驗證一下自己設計的殺人手法是不是真的毫無破綻。”吳方泊回答道。
“吳警官用實案做論據支撐自己的推理,看來是準備得很充分。”周往開口便誇讚道。
“不過,你還是大錯特錯了。”周往不緊不慢地繼續說。無論吳方泊說任何話,他都能一一反駁。
“退一萬步來說,倘若我去作案。我絕對不會讓死者的後腦杓傷口上出現螞蟻的屍體。我小說裡的主角偵探,就是通過這隻螞蟻識破了凶手將受害者偽裝成意外死的手法,所以我一定會避免這種天大的破綻出現。”他環抱著雙臂,繼續不慌不忙地闡述著自己的論據。
“那倒未必,模仿小說情節可以看作是一種儀式感。”吳方泊說。
周往提唇冷笑了一聲:“儀式感……”
“如果凶手的目的只是殺死王思銘,他只需要模仿我小說裡的殺人手法,沒必要將所有情節照搬,特別是那隻讓凶手露出馬腳的螞蟻,他更不應該放置在死者的後腦傷口上。”他沒有接吳方泊的話,而是思維開了閘,開始自顧自做自己的分析。
“那隻螞蟻的出現會讓警方更快找到他,這根本不符合一個普通凶手的藏匿心理。而這種行為又有別於反社會者大張旗鼓作案、輕蔑挑釁警方的犯罪特征。”他一氣呵成,吳方泊根本插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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