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到底是怎麽來的!它是怎麽來的!
其實周往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那麽他副人格做過的任何事情,他都會記不清。
周往不管不顧地伸出手,想要擦去這恐怖又肮髒的標記。
人總會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磨滅掉所有對自己不利的信息。
可他的指尖就要觸碰到那塊深紅乾涸的血,又一下停下了。腦子裡僅剩下的那一點點清醒拉扯著他,讓他千萬別做這種低能到極致的動作。
周往縮回了手,冰冷的掌心捂住自己的大半張臉,他在顫抖,在驚慌失措。
“陸俊宸是二十天前失蹤的,二十天前我在哪?”周往開始拚命回憶起來。
“我就在這別墅裡,哪裡也沒去啊……”他冥思苦想了很久,最後隻得到一個答案。
周往本來就是一個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的人,就算他有必要外出,也總喜歡自己一個人。
“還有呢……除了在別墅裡還有呢?就沒人見過我了嗎?我需要不在場證明!”周往不斷自問。
緊張的情緒讓他的腦仁悶疼,周往不停在記憶裡深掘著,試圖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證據。可是他放映的記憶錄像帶一直反覆卡殼,腦子裡嗡嗡嗡做響,根本無法繼續思考下去。
周往顫抖著手,摸索出自己的手機來,在通訊錄裡找到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等待接通的鈴聲響了十幾秒,這十幾秒緩慢到令人幾乎窒息。
鈴聲戛然而止,這通電話在快要超時之際,終於被接了起來。
“齊叔,你知道我二十天前在哪嗎?”電話剛接通,周往開口便問道。
他是在給齊恆嶽打電話。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顯然是讓齊恆嶽摸不著頭腦。但他聽出了周往語氣裡的緊張,這孩子平常可很少這麽著急。
第39章 烏合(三十九)
“二十天前?你怎麽忽然問我這個?”齊恆嶽問。
周往愣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情緒的不對勁,然後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至少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淡定一些。
“我就是……想知道我二十天前在哪,我給忘了……我是不是二十天前有行程。”周往回答。
“你給忘了?年紀輕輕的怎麽就健忘了?你小時候可是拿過課文背誦大賽冠軍的人哎!”齊恆嶽開始老家長式抱怨。
“十周歲之前是大腦記憶力的巔峰,腦子的退化速度又不是我能操控的。”周往接過話。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平時少吃點你那些什麽鎮定藥,這種藥都是有副作用的,心情不好就遊山玩水去,你就是不聽……”齊恆嶽抓住機會就苦口婆心勸道。
“齊叔,我只是想讓你幫我想想,我二十天前有沒有行程。如果你要說教……回頭我去茶樓裡定個桌,咱們坐下我再乖乖聽你教育我一整天。”周往無奈地輕笑一聲。
在極力的克制後,周往很快成功切換了自己的情緒,這略帶著笑意的語氣,讓人覺得他只是和平常一樣地聊天。
“行了行了,自從你出事以後,我一天到晚忙得就沒坐下來過,沒空和你去茶樓。”齊恆嶽說。
“你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怎麽知道你這一整天都在哪?”話題終於回到了正規上。
“你二十天前見過我嗎?”周往思考了幾秒,換了一個方式問道。
“你等等啊……”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只剩下悉悉索索快速翻動紙張的聲音。
“你在翻你的行程表?”周往脫口而出。
“是啊。”齊恆嶽歎一聲說到。
“以後記不得東西就學學我,把自己乾過什麽都記本本上……”他一邊翻行程,一邊囉囉嗦嗦不忘說教。
最後翻動紙張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二十天前恆渡數盟有個座談會,你來參加了,不過你半道就走了。”齊恆嶽說。
“對對對……我記得這個。”周往扶著額深吸了幾口氣,二十天前他的確是出過一趟家門,參加了個無關急要的會議,不過他只是吊兒郎當去簽了個到,半途就找了個借口先走一步了。
“會議的視頻記錄麻煩你讓我拷給我一份。”周往又說。
“啊?哦……”齊恆嶽一愣。
“那前前後後的幾天,你都見過我嗎?”周往接著問。
電話那頭的齊恆嶽沉默了良久。
“小往……你不太對勁。”他忽然說。
氣氛一下尷尬起來,周往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這反常的問題,那塊凝固的黑紅色血跡,連他自己都沒辦法猜測出其中的秘密。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什麽都和我說。如果你不願意那也沒關系……只要你需要,我會告訴警察,你一直都和我在一起。”齊恆嶽等了許久,還是沒聽到周往的聲音,便搶先一步開了口說。
“齊叔……”
“小往,你要記住,我齊恆嶽是把你當自己孩子看待的。所以你需要我幫忙,我會無條件地幫你。”齊恆嶽強調了一遍。
周往猛然有些鼻酸,他的父母死後,齊恆嶽一直看著他長大,是他最後一個家人。
“沒事齊叔,我能自己解決,你不需要偽造任何東西。”周往最後還是拒絕了齊恆嶽的好意。
或許是周往早已經習慣獨自面對種種令人膽寒的未知,他覺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更不會連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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