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你以後,不僅盡全力將屠殺你家人的罪犯引出你藏身的廚房,還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給我發了信息,提醒我注意保護你的安全。”
“那個晚上我只看見了他,直到剛剛,我都還以為他就是老G。”周往壓低了聲音。
“他不是老G,老G是那個害死他的人。”余副局說。
周往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他握緊了拳頭,掌心卻一陣一陣地滿著虛汗。
“杜警官死的時候……痛苦嗎?”周往沉默了好一陣,終於緩緩地開口問。
“鐵片貫穿了他的身體,血都要流幹了。”余副局根本不打算進行什麽美化。
周往一下咬緊了唇,眼睛裡逐漸騰出了狠勁。
如果沒有杜翱,周往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就這麽被害死了,所有的恨意似乎都在這一刻傾倒而出。
“這麽多年來,我不停地尋找我的仇人,最後我以為我自己找到他了,可當我站在他的墳墓前,才發現我恨錯了人。而我想要彌補時,有人以殘忍的方式殺了他。”他低聲說。
“你想不到——他死前在笑。”余副局搖了搖頭,補充了一句。
“什麽?”周往瞳孔一縮。
“因為他覺得能救下別人的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兒。”余副局繼續道。
“救人以及坦然赴死,是每個警察的必修課。每天能平平安安地歸隊當然最好,如果有天意外降臨,到了需要我們獻上血肉之軀日子,那就張開雙臂擁抱犧牲。”
周往倒吸了一口氣,余副局的話實在是震撼。
如果沒有意外,這些穿著製服的人也許只是千千萬萬街角路人中的一顆微小塵埃。
在每個平凡的日子裡,大家總是匆忙地低頭擦肩而過,全然把他們當作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更無心在乎他們身上發生過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可當意外降臨,他們是善與惡間最後的一道屏障,是隔在你生死之間的血肉之軀。
可無論發生什麽,他們都很難在你心裡留下一個具體的名字。
也許只有一塊無人知曉的碑、一捧隨風而去的塵土……
“您今天特地找我過來,是為了帶我見見他吧?”周往問。
“第一,我希望你與你的恩人能夠相認。第二,我帶你來不是為了激起你的恨意,而是想告訴你——可能有一天我們也會變成下一個杜翱,你必須承擔起警徽賦予你的責任,直到生命終止之時。”余副局回答。
然後他的左手忽然從口袋裡抽了出來,把一個小小的警徽遞向了周往。
“這是杜翱的東西,現在交到你的手上。”余副局說著,又把手往前遞了遞。
周往有些發愣,他有些猶豫地伸手,最終鄭重地接過了這顆沉重的徽章。
他知道自己接過警徽代表著什麽,這顆警徽意味著傳承,意味著周往要接過杜翱的擔子,成為和他一樣的破局者。
余副局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周往已經在杜翱的墓碑前完成了所有的蛻變。
“我們在大眾車裡發現了這個。”余副局說罷,給周往遞來了自己的手機。
既然已經接過重擔,那任務就隨之而來。
周往僅僅是瞥了一眼,就能認出了畫面上的東西。
“教皇之冠!還是最大的那顆鑽石。”他瞪大了眼睛。
“因為這顆鑽石的出現,我們可以基本確定,大眾車上坐著的人就是中越走私案的主要組織者,也就是GUN組織頭目級別的人物。”余梓江說。
“頭目竟然入境了……”周往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得到一線密報,說最近不只這一個重量級罪犯偷渡入境。”余梓江繼續說。
“他們竟然在集結?為什麽?”周往一驚。
“更具體的事情,我想要由另外一個人告訴你。”余副局竟然開始吊起了胃口。
“地點我已經發給了吳方泊,什麽時候過去你們自己商量,那個人會把目前的情況告訴你。”
【可光有地址,我怎麽找這個特殊的人呢?】周往立刻反應過來。
“請問我要找的人是誰?”他趕緊問余副局道。
“教父。”他簡單回答了兩個字。
周往再一次瞳孔一縮,他今天驚訝了無數次。
【教父】這個代稱,他曾經在自己父親的嘴裡聽到過無數次,周常周暴每一次提到這兩個字都會咬牙切齒。
沒人知道教父到底是誰,只知道他是臥底警察中最高級別的長官,也是掌握所有最高權限機密的人。
因為這個教父,曾經的GUN已經吃了無數苦頭,被攪黃過許多樁生意。
“我必須提醒你,從見到教父的那一刻起,你和吳方泊將徹底接過我們這代人身上的擔子,如果有任何不衷,將會面臨非常嚴重的處罰。”余副局嚴肅地說。
“明白。”周往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他很期待見到這個教父,因為從很小開始,他便一直佩服這個活在謎團裡的英雄。
第182章 烏合(一八二)
“今天先回家吧,吳方泊一直在外面等你。”余副局最後說道。
“嗯。”周往最後點了點頭。
他目送著余副局離開,然後輕歎一口氣,撿起剛剛掉落在地上的白色菊花,鄭重地平放到了杜翱警官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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