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家屬在嗎?手術得簽個單子。”醫生推開門的聲音,將吳方泊從恍惚一下拉回到了現實。
“家屬?”這下走廊外的警員面面相覷起來。
他們總聽周往不經意地說起自己家裡多麽多麽有錢,卻從來沒聽過他談起自己的家人。
氣氛忽然被凝固住了,根本沒人知道如何找到周往的家人。但內出血的手術又極其緊急,警員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這幾秒的不知所措裡,只見吳方泊眉頭緊鎖,臉上強撐著的沉默與嚴肅,根本無法掩飾住他瞳孔裡壓抑不住的焦急。
“那我現在去找。”郭尚看了一眼身邊的吳方泊便說。
“沒意義,別找了。”吳方泊叫住了郭尚。
“啊?你說什麽?”郭尚一愣。
這時吳方泊從鐵椅子上“嗖”一下站了起來,快速邁開步子,撥開那些面面相覷的警員,站到了醫生面前。
“這個病人是公安局的重要證人,您先為他做這個手術,風險由嶸城公安做這個擔保。回頭我們會盡快補齊手續。”吳方泊對醫生解釋道。
醫生聽罷,遲疑地點了點頭。
“請您務必救他,他對嶸城公安局很重要。”吳方泊又補充了一句。
“明白了警官,我會通知上級,這個手術我們破格做。”醫生答應了下來,便轉身迅速回到了手術室裡。
噠一聲手術室的門被關上,吳方泊面對著這面緊閉的白色大門,終於重重舒了一口氣。
“吳隊,是……是來不及了嗎?”郭尚看著滿臉陰沉的吳隊,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他沒有家人。”吳方泊輕聲說。
“啊?他……”郭尚一時間接不上話。
“你去通知齊恆嶽一聲,讓他得空了就趕過來。他能來補齊手續最好,如果找不到他人,那手續我去辦。”吳方泊對郭尚說。
“好,我這就去。”郭尚一溜煙跑走了。
“你去辦?你拿什麽身份去簽周往的緊急手術單?這是要負責任的。難不成真在關系那一欄上寫【老公】啊……”田澄扯了扯吳方泊的衣袖,好心提醒他道。
“我管他什麽身份,事實就是——如果齊恆嶽幫不上忙,那周往就只剩自己一個人,我不能讓他孤孤單單地承受這些要命的傷痛。”吳方泊猛一回頭。
他的火幾乎要從瞳孔裡冒出來,如今這種凶狠連田澄都沒有見過,著實把她嚇得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何況這些傷痛,是我的過失給他的。”吳方泊說出這話的時候,連嘴角都在抽搐。
“吳隊,不是……”田澄話還沒說完,吳方泊便一個猝不及防,轉身徑直離開。
“哎你去哪啊!”田澄衝他的背影問。
“追凶。”吳方泊壓著嗓音,低沉的音調幾乎要在耳膜中產生共鳴。
“殺千刀的玩意兒。”他冷冷拋下一句話,快步離開了走廊。
連電梯都不等了,吳方泊直接小跑下了樓梯,坐上車子就一邊啟動一邊系上安全帶。
他把手機夾上車前的手機夾,在工作群中找到一個地址,便一踩油門,從停車位裡甩尾而出,迅速開出了警局大門。
工作群上的地址,是發布【周往被刑拘】虛假信息的帳號最後一次登入的地方——市中心國貿商業街星空咖啡廳。
吳方泊傍晚給了命令以後,這家咖啡廳及其附近區域被立刻封鎖,裡面的人員需要被逐個核查信息、比對側寫畫像。
可這咖啡廳在商業步行街裡,熙來攘往的遊客中什麽人都有,這讓身份核查的困難指數成指數的增加。
經過警局鬧事這一折騰,吳方泊其實已經是筋疲力盡,但他絕不允許自己停下,甚至開始在柏油路上蛇形駕車。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手在方向盤上握得關節發白。
這是他第一次像殺瘋了一樣。
坐進一個人的轎車裡,所有壓抑著的情緒就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懊惱、憤怒以及快要撕裂心臟的痛,全都交織在了一起。
這個案子一天不破,就會有更多人因此受傷。
以前都是陌生人,可這一次是周往……
“我之前還想要申請回避調查,現在看來就是個笑話!這次我一定要親手抓到你,讓你給我來個直播下跪!”吳方泊呢喃著,每往外抽出一口氣,就覺得渾身顫抖。
他想到這些天來不斷出現的屍體,想到地鐵站裡混亂逃命的人群,最後想到周往。
想到他獨自一個人被圍困,想到他渾身都是傷,居然連個緊急簽手術單的人都找不到。
車子還是不斷地加速著,吳方泊也想不到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當危險觸及到周往的命,便如同挫開了他的骨頭,強烈的窒息感和痛感讓他開始奮力掙扎。
最後,三十分鍾的車程被活生生壓縮成了十五分鍾。
星空咖啡廳極其附近的兩三家店鋪,已經被警方管控了起來,這家咖啡廳面積不小,有兩層樓高。
被滯留的顧客很多,吳方泊剛下車,便聽到些躁動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頭,徑直向咖啡廳裡走去。
“吳隊。”咖啡廳裡駐守的警員立刻向他迎過來敬禮示意。
“目前情況怎麽樣了?”吳方泊直入正題。
“還在組織核對大家的身份,人數多了些,所以費時間。”警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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