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檢討、卸槍、把主要調查權交給郭尚。”吳方泊一臉無所謂地回答。
“還好沒停職,我還能繼續查這個案子。”接著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周往這時忍不住輕笑了好幾聲,“我估計,郭尚知道這個消息得嚇死。”
“是啊,我已經能想象到他崩潰的樣子了。”吳方泊一邊說著,一邊拍拍上衣,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真是夠用心良苦的。這麽安排你的處分,既不會落下話柄,又不會妨礙你繼續辦案。”周往小聲感慨了一句。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陶霖的主意。”他眉眼一低。
“八成是吧!陶老師總是比所有人都周到。”吳方泊說罷,推開了病房門,頓了頓又重新轉過身。
“我先走了,好好休息,處分手續辦完了我再來看你。”他晃晃手,最後與周往道了別。
病房門被關上了,到周往仍舊轉頭望著這重新緊閉的門,像是被施了什麽魔咒,呆呆地一句話也不說。
“他不是比所有人都想得周到,他是比所有人都要理性、比所有人都要縝密。”周往緩緩低下頭,從喉嚨裡壓出了聲音。
“可是天才看似是受到了上帝的眷顧,實際上撥開他的外殼,會看到比別人還要深的傷口。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天才,所謂的理性、成熟、縝密……都是被渾身的傷鍛造出來的。”他這句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最後周往搖了搖頭,索性把自己重新裹進了病床裡,翻個身背對了門口,緩緩把身體蜷縮在了一起,好像把自己團在一起,他才能重新找回一些安全感。
“對不起,我根本沒辦法面對你……”周往呢喃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又重新睡了過去。
第二天,原本要出急差的齊恆嶽,火急火燎地從外地趕了回來。
周往聽到門把旋動的聲音,立刻把自己從病床上撐了起來,竟然從心裡生出隱隱的期待。
直到標志的商業黑皮鞋與黑色西裝褲,先一秒從門框後踏了進來。
“怎麽是你?”周往脫口而出。
“嗐呀真是世風日下,我一個長輩就這麽不受你待見?”齊恆嶽一邊說這一邊關了門。
“外頭有幾個便衣,我以為是警察要找我。”周往舒了一口氣。
“你這麽忙,我沒想到你會來。”他又補充了一句。
“你就搪塞我吧!我看你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吳警官。”齊恆嶽乾笑了一聲。
“可惜人家比我還忙,二十四小時得有二十個小時不見人影,人手上那卷宗可比你好看。”
“齊叔來這不是來調侃我一個病號的吧?”周往斜視了齊恆嶽一眼?
“我來這是給你的手術補流程來的。”齊恆嶽一邊說著,單手從門後拉來一張凳子。
“真是淒慘,我做手術還得靠你簽字。”周往忍不住自嘲道。
他沒有家人,除了多年相處的齊恆以外,周往確實不知道還有誰願意在手上單子上簽字。
“這兩天你圖片和視頻衝上新聞熱搜,可把我嚇壞了。可我整好出了個急差,又不能立馬趕回來看你。”齊恆嶽歎了一口氣,“噠”一聲凳子放穩,在周往病床邊坐下了。
第96章 烏合(九十六)
“有什麽好害怕的,我是在嶸城公安局前下的跪,警方的人不可能見死不救。”周往笑了笑說。
“你倒是心大……”齊恆嶽聳了聳肩膀。
“你不是說你要下盤大棋嗎?再這麽衝動下去,你怕是會輸。”
周往沒有說話,他呆呆地摳著手指,好像是在反覆考量著什麽。
忽然,他轉過頭面對齊恆嶽。
“齊叔,準備一下聲明......”周往凝視著齊恆嶽,“停更吧。”
“什麽?停更?《罪痕》你不繼續寫下去了?”齊恆嶽有些錯愕。
“對,把書停掉,這棋局……我棄了。”周往說。
“在這麽下去,無非就是我寫一個人就死一個人。滿打滿算最後的結果就是,我能順利借這個凶手的手殺光所有我已經找出來的GUN組織成員。與此同時,我自己也會變得臭名昭著。”接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這麽做沒有意義。”他說。
“你……”齊恆嶽愣著,對於周往說出口的話,他深感震驚。
周往從前是個很執拗的人,在某些方面甚至極端到了偏執,今天之前,從來沒有一件事能讓他停下腳步。
“如果憑借自己一腔恨意大開殺戒,最後也不過是得了一時所謂的勝利。GUN還有很多很多沒有曝光未知者,我要的是他們被徹底鏟除,只有用最正義的方式,才能讓他們徹底無法翻身。”周往說。
“所以現在,我要追凶。”周往看著齊恆嶽說。
“幫警方找到這個十惡不赦的家夥,再和他們一起順藤摸瓜,找到GUN組織的老巢,宣判他們的死期。”
周往眼裡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光。齊恆悅認識周往很久了,這可能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孩子眼裡的生氣。
這種光芒那麽真實、那麽純粹......勝過了周往沸騰了這麽多年的恨,將他徹底脫胎換骨了。
真是奇怪,周往的偏執與仇恨明明十年如一。可現在這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他卻起死回生了一般,成了另一個周往。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齊恆嶽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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