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所剩的可能性,哪怕再離譜,都不得不讓人去接受。
猜想一旦成立,就很難讓人不往深處去續想。謝遙突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他立馬坐起身,可看到身旁熟睡的人,又不願去驚擾。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從哪一個地方開始出了錯,他甚至不知道周齊明為什麽會知曉高揚的存在,畢竟他和周齊明在一起這麽多年,未曾主動提及過高揚,但並不是他刻意去回避,只是上了高中後和高揚聯系的沒那麽頻繁,沒有一個特殊的機會,自然也沒去刻意介紹了這位發小。
謝遙甚至不知道,在高揚眼中這麽多年下來,又是哪一刻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情愫。明明高揚是那麽個求穩的人,但卻在見到周齊明的那一刻,鼓起勇氣跟自己告白。
這實在是過於奇怪了,讓謝遙很難不去懷疑有人刻意在其中搞鬼,或是讓這兩人去誤會,可同時認識周齊明和高揚的,除了彭放,謝遙又想不出其他人來,可他不願相信彭放會乾這種事情,畢竟自己和彭放也是多年好友,對方又有什麽必要去做這些。
這麽下來,謝遙越想越亂,還是決心明天睡醒後和周齊明好好談談,他實在不敢再往下去想,甚至不敢去想,周齊明是從多久之前開始知道高揚的存在的。
如果是從高中的時候開始,那周齊明又在自己不知道地方,誤會了多少。
他甚至不知道是從哪一步開始錯的。
但如果,如果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的話,這麽多年下來,周齊明又把自己放在了替代品這個位置有多久,謝遙不敢去想,甚至經歷了兩世,他才發現這其中的誤會。
周齊明不去主動提起,他也未曾主動去追問,兩人糾纏了這麽多年下來,從前謝遙一直以為,周齊明恨自己是因為自己拿前途去威脅了他,但到如今看來才發現,周齊明更恨又無力反抗的,是被人拿來當一個替代品,是壓抑著所有的情感,只能被一個簡單的“替身”一詞所禁錮的。
想到這裡,謝遙又立馬翻起了身,他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手已經觸碰到了對方床鋪的邊緣。
他看著熟睡的人,臉色還是微微泛紅,呼吸有些急促,看起來睡得並不是很好。謝遙想把周齊明喊醒,想去追問那些他從來都未曾想過的問題。
耳邊回蕩著周齊明那句“像也沒關系”,似乎在那一刻周齊明徹底的做出了妥協,可為什麽事到如今自己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怪不得周齊明會在醉酒以後,第一反應還是找到自己,在得知自己胃不舒服時,能從兜裡掏出自己常用的胃藥。
自己的胃病多年,很多年前,在學校的時候,周齊明就知曉了自己的胃病,於是口袋裡常年揣著的,都是糖跟胃藥,胃藥是因為怕自己犯了胃病難受,糖是因為偶爾謝遙早起的時候犯低血糖。
他嬌氣又難伺候,從前周齊明就耐心的照顧著自己,在細節的地方替自己處理好一切,只是謝遙以為,兩個人關系走向崩壞的時候,周齊明早就割舍了這份情誼,自然也不會備著藥。
怪不得在自己出了黑料的時候,給自己打來了電話,用那別扭又拙劣的理由詢問自己,還記不記得當年所謂的承諾。
就連謝遙自己都快忘了,可周齊明卻一直記得,怪不得他不惜讓自己的名聲損壞,也要為自己去發表一篇所謂的聲明。
一切讓人沒有頭緒的事情似乎找到了答案,其實這麽多年周齊明所不能接受的,更多是被人拿來當成替身。
謝遙又怎麽會不知道周齊明是個多麽驕傲的人。從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少年飛揚的模樣和清脆的笑聲就深深地刻在了謝遙的腦海中,那時的周齊明毫不在意的笑著對老師打了聲“報告”,坦坦蕩蕩地承認,說自己來晚了。
那時的周齊明多麽燦爛耀眼,一舉一動都像是在閃閃發光,讓人不自覺地吸引,他就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星,他會哼著小曲彈著不太熟練的吉他,用他好聽的嗓音去唱出一首歌曲。
他會拉著自己的手帶自己走過學校附近的大街小巷,會在自己心情低落的時候,挨在自己身旁碰一碰自己,然後從兜裡掏出一顆糖,不太擅長地安慰著自己。
可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好像被自己弄不見了,是謝遙親手磨滅了他的光亮。
但盡管如此,周齊明依然裝出了不在乎的樣子,他表面上對自己厭惡或是不耐煩,卻又在別的地方偷偷注視著一切。
在謝遙提出要分開後,周齊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亂謝遙分開地念頭,用著不太好聽的說辭去逼自己仔細想想。
這個做法不妥當,又像是對事實無力的接受,是周齊明一退再退,最後對著自己灌輸著“這樣也很好”的想法。這也是為什麽讓謝遙覺得對方的態度轉變的毫無緣由,但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周齊明接受了自己作為“替身”的身份,接受了謝遙並不愛他還要把他禁錮在身邊的事實,並因此做出了最後觸及底線的讓步。
所以他說“像也沒關系”。
就算是個附屬品又如何,他想開了,所以像也沒關系,周齊明自己想明白了,他自己不願去失去這份關系,所以像又如何,像就像吧,至少像的話,他還有資格呆在謝遙的身旁。
所以周齊明才會說出自己早已不在乎這種類似的話來,因為他已經徹底的擊碎自己最後所剩無幾的尊嚴,把自己的原則磨滅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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