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書疲憊地捏了捏額角,說:“陸許琛,你混帳的連你爸媽的忌日都忘了嗎?”
陸許琛一愣,心裡那點煩躁頓時煙消雲散,小聲說:“對不起二叔,我就是最近很煩,我沒有忘,那明天我們去掃墓啊?”
陸黎書說:“八點鍾我去接你。”
陸許琛掛完電話,電腦上的遊戲正好結算,他沒心情打了將鼠標一扔便爬上了床,他八歲的時候爸媽就去世了。
他打開相冊,看著毫無褪色的圖片。
他和父母在遊樂園拍的照片,一家三口穿著卡通服裝,臉上塗著誇張的油彩,他幾乎已經忘了那天玩過多少設施,隻記得父親的手很大,母親的手很柔軟。
他們都很疼自己,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噩耗會降臨在他頭上。
陸黎書一手將他帶大,雖然對他也很好但始終只是叔侄,他忍不住想如果爸爸還在會不會抽他鞭子,會不會一怒之下停掉了他的出道計劃。
他摩挲著照片裡的女人,他當時想要報考表演系也是因為媽媽,他想去看看她曾經待過的舞台,想去重走她沒走完的人生。
陸許琛很崇拜陸黎書,也很怕他,他管教嚴苛下手也狠,幾乎從不縱容一星半點兒的錯,別人那裡可以瞞混過去,在他眼裡卻揉不得一點沙子。
他又不要陸氏,也不爭家產,到時候無論陸黎書跟誰結婚生幾個孩子,他都不打算去爭,這還不夠啊?
陸許琛一拉被子蒙上頭,煩悶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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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靄昨晚回來得早,為了趕上進度便早起了一個小時,吃完早飯便出門去夜下花。
蘇希杵了他胳膊一下:“陸許琛?”
許青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陸許琛正大步從另一側出來,頓時有點頭疼,結果對方看到他只是動了動嘴唇卻什麽都沒說,徑直往路邊的車去了。
他拉開車門的時候許青靄和蘇希正好也走到車旁,余光一瞥,看到了坐在後排的陸黎書,頓時一愣。
四目相對,他立即收回視線。
車門關上,隨即啟動揚長而去。
車內氣氛冷凝,陸黎書不開口陸許琛也不知道說什麽,於是一個雙腿交疊處理文件,一個悶頭靜音打遊戲,形成詭異的和平。
司機說:“陸先生,我停在路邊買束花。”
陸黎書說:“嗯。”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南山墓園。
陸黎書率先下了車,陸許琛抱著花跟在他後面一個個台階上去,等到了兩個墓碑前眼睛才開始發紅,他將花放下,照例和父母說了會話。
陸黎書來掃墓一般是不開口的,也沒什麽表情。
陸許琛看不透他,隻當他是恨,可每年大小節日還有忌日他從不缺席,盡管再忙也會抽時間帶他來一趟南山。
“二叔,你沒有什麽話想說啊?”陸許琛問。
陸黎書穿著黑色的大衣,裡頭是硬挺而肅穆的黑西裝,整個人看起來冷肅又嚴苛,他站起身,輕吸了口氣,又說:“你每次來都不說話,你是不是……還恨奶奶啊?”
陸黎書看著兩塊墓碑,良久後開口,卻不答反問:“陸許琛,對你來說,做演員意味著什麽?”
陸許琛被他問的一愣,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遲疑了一會說:“追求事業,在那個圈子裡發光發熱,取得成功。”
陸黎書問他:“你覺得自己能做到嗎?”
陸許琛說:“我相信我能。”
陸黎書垂眸看著墓碑上的女人,回過頭看向陸許琛,說:“如果我現在讓你出道,你能做到潔身自好、勤勉拍戲,給喜歡你的人樹立一個榜樣,讓他們以你為驕傲嗎?”
陸許琛一怔。
陸黎書說:“你有沒有想過,站到那個位置上要承擔什麽責任,有人喜歡你,你就要托起他們的信任與喜歡,不讓那些真心跌碎在地上。”
陸許琛皺皺眉,道:“二叔你是不是太完美主義了啊?演員也是人,又不是神仙,就算我能做到你說的所有要求,還是一樣會有黑粉啊。”
陸許琛想說,你在平洲的名聲也不怎麽好啊,那麽多人罵你為了生意不擇手段狠辣絕情,也沒見你不做生意啊?
他不敢說,隻好說:“謝阿姨都拿影后了,還有那麽多人罵呢。”
陸黎書壓著脾氣,說:“我問你的是,你能不能做到一個演員該有的自我要求的標準,回答我。”
陸許琛被他嚇住,囁嚅著沒說出話來。
陸黎書抬起眼看著南山墓園,昨晚下了一場雪,滿地雪白多了幾分肅穆與荒涼感。
這兩塊墓碑下的人已經足足躺了十三年,他也帶了陸許琛十三年。
他沒有教好陸許琛,非常愧疚。
陸黎書說:“你能做到進入了那個圈子不讓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失望,讓他們為你感到驕傲嗎?”
陸許琛先是一愣,然後陷入了沉默。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出道拍戲對他來說是一件沒有懸念的事,憑陸黎書的本事能輕而易舉將他送上巔峰。
陸許琛察覺出他的情緒,小聲說:“二叔。”
陸黎書問他:“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出道?”
陸許琛老老實實說:“我做錯了事,上次那個MB的事兒我真知錯了,我以後不那樣了,你別生氣了吧?”
陸黎書搖了下頭,“等你想明白了做演員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我會安排你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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