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沾染顏料肆意塗抹,原始又熱烈,一隻隻掌印相互糾纏,人、動物、植物,有的昂揚向上有的被撕扯拖拽,但無一幸免,都被汙水兜頭籠罩。
許青靄驀然想起一年前,他被千夫所指時。
“怎麽樣?”梁長青問。
許青靄回過神,望著畫說:“畫面感很棒表述也很強烈,很容易抓住別人的情緒,這也許就是成功的畫家,每一筆都是故事,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梁長青莞爾輕笑:“能欣賞他畫的人不多,像你這麽會評價的人也不多,他聽了應該很感動,走,帶你認識他。”
許青靄跟梁長青走到一個頭髮斑白的男人跟前,略有些驚訝。
對方上下掃了他一眼:“怎麽?覺得我年紀大了,不像能畫這個的?”
許青靄連忙搖頭:“不是。”
梁長青給兩人互相介紹,又說:“羅非,你可別嚇唬他啊。”
羅非呵了聲:“行了你。”
今天是羅非的個人畫展,展出的作品不算多,羅非領著兩人邊逛邊講述創作靈感,許青靄聽得認真,還拍了幾張照片留存。
梁長青笑著揶揄:“要不要跟羅非合張影?”
許青靄立刻問:“可以嗎?”
梁長青走過去和羅非講,然後把手機交給一個路人說了幾句便走回來,說:“你不介意我也加入吧?”
許青靄忙說:“當然當然。”
路人幫著拍了張照片,梁長青用微信發給許青靄然後裝回兜裡,看時間差不多了便道:“先去吃飯?”
許青靄這才發現有點餓了,“我請您吧,謝謝您帶我來看畫展。”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梁長青從善如流應了,在美術館附近選了家環境挺清幽的餐廳,接過菜單時選了幾道偏甜口的蘇菜。
“可以嗎?”梁長青說:“上次吃飯我見你愛吃甜。”
“陸總,關於咱們店……”男人發覺身旁男人臉色不太對勁,話音一停跟著他眸光的方向看了眼。
東南角有兩個相談甚歡的客人,一個背對著,隱約可以聽見攀談聲。
怎、怎麽了嗎?
仇人?
“陸總?是認識的人?要過去打個招呼嗎?”男人回過頭看了眼同行的助手,對方聳了下肩膀表示不清楚。
陸黎書從許青靄臉上收回視線,說:“不認識。”
“哦,好,那您先請。”男人伸手示意,不知怎的總感覺那一瞬間陸黎書周身氣壓變得陰沉,讓人有種寒毛直豎的壓迫感。
許青靄一頓飯吃下來有點兒撐,借著去洗手間的理由去前台結帳,但對方禮貌告知:“您的帳單已經有人替您結過了。”
許青靄回頭看了眼梁長青,他沒離開過座位,便又回頭問:“是誰啊?”
對方搖頭說:“抱歉,我們不能透露。”
許青靄環視了一圈,沒看到熟悉面孔,他朋友不多,是誰幫他結的帳?
“我能問問他姓什麽嗎?”
“抱歉,我不太方便告知。”
梁長青見他一直沒回去,以為他沒錢付帳便走過來問:“怎麽了?”
許青靄搖了下頭,“沒事。”
“走吧,送你回學校。”
許青靄出了門看時間還早,便說:“不用麻煩您了,我還有地方要去,自己打車就行。”
梁長青也沒強求,笑了下說:“那行,下次見。”
許青靄朝他點點頭,等他走了便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夜下花。
下周就是寒假了,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二十多天時間,他必須加快進度。
距離謝庭說的開業時間只剩一個半月,還要去掉過年幾天。
寒假寢室不讓住,許青靄算了下身上的錢還夠用,但全住酒店肯定是不行,隻好在放假前跟學校商量能不能多留幾天。
學校答應他可以住到年前,年後就不行了,教職工要放假,不能為了他一個人破例。
許青靄連連答應隻住到年前,然後放心地待在夜下花,但他忘了件事兒,謝庭給他派了了司機。
這司機固執的要命,每天十點鍾一定要接他回宿舍,晚一分鍾都不行。
許青靄雙手合十求他:“叔,你再多等我一會兒好不好啊?我再畫一會就回學校,你先坐著歇會兒。”
司機很沒辦法地看著他,“不行,老板交代要十點鍾送你回學校。”
許青靄試圖說服他:“現在才十點,我回學校了也不會睡覺的,反正都是熬夜還不如讓我多畫一會,你不說謝老板不會知道的。”
司機很為難地說:“我做不了主。”
許青靄說:“那這樣,你先回家,我待會兒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就當做不知道我還留在夜下花?”
司機說:“許老師,你不能害我啊。”
許青靄見他油鹽不進,直接說:“那要不然你把我拖走吧,不然我就要留在這兒畫到十二點。”
司機不能真的去拖他,但也不能由著他,隻好給陸黎書發消息請示,過了會收到回信:下不為例。
許青靄殷切看他:“可以嗎?”
司機無奈點頭。
許青靄也沒讓司機太為難,畫到十二點鍾就收了刷子,路上沒什麽車,回到寢室的時候還不到一點鍾。
寢室樓停電停水,連暖氣也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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