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抓著枕頭,終於放棄了抵抗,說:“路北川我恨你……”
路北川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下來,湊近了,顫著聲問:“歌兒……你說什麽……”
我:“你聽見了。”
“一直恨?”他問。
我閉上眼,沒回答。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聽得見我們的呼吸聲,綿長的、粗重的、疲倦的。
路北川再一次開口,聲音裡冷靜和醉意摻半:“歌兒,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走。”
他離開我的身體,扯過被子把我蓋上,提上褲子搖搖晃晃地走出了臥室。
樓道上傳來噗通一聲響,應該是他摔倒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又聽見了他的腳步聲,下了樓。
路北川整晚都沒再進過臥室。
中間我出去看了一下,他蜷在一樓沙發旁的地毯上睡著了,像條沒人要的大狗。
我內心冷漠,但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給他拿了條被子蓋上。
還是怕他醉死,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麽醉酒的程度會容易出現意外醉死,還是在他旁邊守著,聽他的呼吸。
我撐了一整晚,路北川一睜眼,我起身就走,一刻不停地回了樓上。
路北川叫我,我沒回頭。
誰還不是個冷酷型男了怎麽的?
這一整天路北川都沒進臥室來,中午和晚飯他端上來放在臥室門口,然後敲敲門就走了。
我把托盤端進來,上面有飯有菜有飲料和水果,我吃飽喝足在床上看書睡大覺。
像隻豬。
晚飯後沒多久,他又敲了次門。
心裡奇怪他這一次敲門是要幹什麽,難道是要進來睡覺?
我有點兒緊張,刻意等他腳步聲遠的聽不見了才去開門。
門外放著個紙袋子和一個紙盒,我拿進來打開看。
盒子裡是雙運動鞋和襪子。
紙袋裡面一套衣服,衣服上面一張紙條:換上衣服,我送你回家。
確實是路北川的字。
這是真的嗎?
我有點兒呼吸不過來了,不敢相信地打開袋子,裡面是一套我的尺碼的衣服,襯衣、毛衣、外套和褲子,甚至還有一條我的尺碼的內褲。
太激動了,終於不用掛著空檔甩著棍了。
終於可以回家了。
回家了我就可以計劃第二次出走了,賊幾把激動。
我迅速換好衣服,穿上鞋子出去。
剛轉過樓梯口,就看到玄關處別墅的門打開著。
路北川倚在門框上抽煙,身上還是昨天那身衣服,外套褲子都被他睡得皺巴巴的。
風從外面刮進來,路北川呼出來的二手煙混在風裡一起飄了進來,混進了我周圍的空氣裡。
他抬頭看見我,突然被自己的煙嗆到了,不自在地眯了眯眼,扔了煙頭,和我隔著條樓梯對望。
一樓沒開燈,路北川的車已經停在別墅外的小路上,車前燈穿過夜色,照進屋子裡。
時間長到仿佛凝固,最後,他嘴角牽出個弧度,湖水似的眼睛分明年輕的很,裡頭卻是滄桑的笑意。
他朝我說:“走吧,送你回家。”
我不知怎麽的,胸腔裡忽然就一陣發悶。
可能我肺不太好吧,不頂用。
第93章 不會再欺負你了
一路上沒話。
路北川沉默地像個木頭,我也不想說話。
我實在不知道他說會送回家,到底是不是真的送我回家。
直到看見通往鎮裡那條熟悉的兩邊種滿了茂密的行道樹的水泥小馬路,我才放下了心。
車在離雜貨店還有五十米的地方停下了。
我吞了吞口水,伸手解安全帶。
路北川突然伸手過來按住安全帶的系扣。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家門就在眼前,然而只要我人還在路北川車上,就有可能出現變故。
因為路北川就是有本事把任何事情搞得曲曲折折反反覆複。
我笑:“又騙我?”
“這次真的沒騙你,都送你到家門口了……好好念書,二本還是考得上的,高中沒畢業就出去打工,能幹什麽?多讀點兒書,才能有更多選擇。”路北川聲音又沉又輕,像來自海底,又像蕩在林間,沒個著落。
“還是管這麽寬?”我問。
“不是管,就是建議,答應我好好念書,考大學,我放你下去,不會再……再欺負你了。”
諾言麽,不就是嘴皮子一碰的事,就算答應了,我要反悔他又能把我怎麽著呢?他自己就是個沒信用的。
我說:“好。”
路北川一按系扣,“啪嗒”一聲,安全帶彈開了。
我立馬下車關門,站在外面隔著車窗和他短短對視,然後迅速轉身走向雜貨店。
背後響起車輪滾動的聲音,沒兩秒鍾,那聲音迅速遠了。
突然有種什麽都遠了的感覺,一個人站在無邊無際的曠野裡,四下無人。
我走進雜貨店門,店裡只有楊美嬌在,她坐在櫃台後面看著手機裡的視頻笑得可樂。
“我媽呢?”我問。
楊美嬌抬頭,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天哪!秦歌?!你死哪兒去了?!秦林芝那個婊子找你都找瘋了!”
我點點頭表示接收了她的信息,我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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