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吃飽了,路北川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看著我,臉上表情呆呆的,有點兒發飯暈的樣子。
“對不起……”他突然來了句。
我心裡一悶,半晌,說:“謝謝你。”
然後莫名的,突然笑了一下,路北川也笑了,笑得苦澀又無奈,眼裡一點濕潤。
我們視線碰了一下,然後迅速錯開。
“我們不能回學校去上課了是嗎?”我看著地板問。
“能,我爸不至於直接去學校把我們抓走,學校人太多了,認識我們的老師和同學很多,影響會很大,但是現在不能,可能在去縣裡的路上就會被截住。”路北川語氣又一變,瞄了我幾眼,“……話說你怎麽知道……你的手機裡被我……嗯……”
“我在你手機裡聽到了錄音。”我實話實說。
路北川點點頭,頰邊起了點兒紅暈。
“我……我沒什麽好解釋的……確實是不對,現在睡會兒吧,我們凌晨出城……等過段時間,再送你回家,行不?”
我點點頭,在床上側躺下來:“……但也幸虧你裝了那個監聽……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裝進去的,什麽時候?”
路北川起身,一臉為難:“說來話長了……我去隔壁和他們擠一擠。”
“就我一個人在這裡嗎……”說實話,我已經有點兒害怕一個人待著了。
“嗯……那我在這兒睡吧。”路北川撓了撓腦袋,在單人沙發上坐下一靠,打算就這麽坐著睡的樣子。
他臉憔悴得實在讓人心疼,我忍不住道:“到床上來睡吧,床這麽大。”
路北川眨了幾下眼看我,猶豫著起身過來了,繞到床的另一邊,衣服也沒脫,輕手輕腳地挨著床邊躺下,和我隔開著足足兩個人的距離,大概是怕我覺得不舒服,沒和我蓋一床被子,就那麽躺著。
我挪過去了一點兒,把被子往他身上一蓋,路北川不知所措地轉頭看我。
“下雨,天氣涼。”我說。
路北川點點頭,伸手把壁燈關了。
房間裡頓時光線昏暗,只有黑灰的天空灑進來的一點兒微弱天光,勾勒出他雕刻般的完美側臉。
“歌兒?”他突然輕輕地叫我。
我:“嗯。”
“如果到時候……重新做了鑒定……嗯,確定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他語氣十分小心,低沉而溫柔的聲線混著點兒窗外的沙沙雨聲,說,“我能重新追你嗎?”
我頓時鼻子一酸,心裡脹脹的。
“不用追,”我說,“沒有血緣關系的話,肯定是自動恢復戀愛關系啊。”
“嗯。”路北川輕輕地抽了下鼻子。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道:“那……就算,就算是有血緣關系……你也不要離開我好嗎?我們就兄弟一樣相處,我發誓……絕對不做不該做的事……我,我不會像我爸那樣的……而且我覺得,肯定是他在騙我們……”
我忍不住腹誹:老子信你個鬼,到時候你要真做什麽我搞得過你嗎?
路北川又說:“不要拋棄我,歌兒。”
“我只剩你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又不知道說什麽,最後只能什麽也沒說。我還是害怕的。
房間裡徹底靜了下來,外面的雨聲清清楚楚。
午夜一到,路北川要抱我出去,我肚子已經好了一些,沒那麽疼得厲害了,就說自己走,他沒堅持,帶著我出去。
客廳裡,齊哥和那幾個壯漢已經準備好了,全都一臉嚴峻看看路北川又看看我。
“走。”路北川說。
三輛黑色越野車在初夏的夜雨裡穿行,午夜的繁城依舊有很多燈亮著,但我見過它燈火璀璨的樣子,一對比,這時候顯得淒冷寂靜極了。
我和路北川坐在後座,齊哥在前面開車,副駕駛上還坐了個人。
“感覺在私奔。”路北川小聲地對我說,說完,還沒等我反應,他立馬咳了一聲,緊張道,“我開玩笑的。”
我以為這車會一路開出城去,沒想到卻是開到了酒吧街。
整個城市都睡了,只有這裡還吵嚷喧鬧不休,幾十家大大小小的酒吧仍在營業,街上遊蕩著穿露臍裝的女人和喝得醉醺醺在大聲吹牛或泡妹的男人。
閃爍著燈光造型各異的門裡飄出來的重節奏鼓點讓人感覺這條街都要跳起來了。
我疑惑地看著路北川,他按了按我肩膀,示意我安心等。
我們一行人站在車旁,在這裡也不算顯眼,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站在車邊的男人了。
只是偶爾會有女人過來搭訕我和路北川,都被齊哥趕走了,實在趕不走的,那幾個壯漢裡最壯最面目猙獰的過來秀了幾下肌肉,女人便見鬼似的被嚇跑了。
等了十幾分鍾的樣子,離我們最近的一個叫盤絲仙洞的酒吧走出來一個黃毛,衝我們招了招手,路北川看見了,帶著我過去,齊哥則帶了兩個人跟在我們後面。
“喲,路哥,想不到你這種大老板還有回來我們這兒的一天哪?”黃毛領著我們進了酒吧,一邊走,一邊和路北川說話。
路北川冷著臉,沒吭聲。
“當了老板又讀了書!就是我們這些職業混混不一樣了,冷峻,比以前還冷峻!!”到了舞池邊上時,樂聲震耳欲聾,舞池裡群魔亂舞,黃毛不得不扯著嗓子大喊我們才能聽見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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