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柚咬著下唇不說話，他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是羞死人的哽咽聲，很自然地把手塞進祝蒼竹的口袋裡，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動不動。

　　像極了每對分隔異鄉的小情侶見面時的場景，明明都有無數的話相對彼此說，可是當真的把那個人抱在懷裡的時候，反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隻想著，再抱一會，多抱一會。

　　寧柚家這一片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祝蒼竹牽著寧柚的手往永川一中的校門走去。

　　已經是深夜11點了，街上一個人影都看不到，路過的那些小店鋪大多也都關了門，只有幾家還亮著微弱的燈光。

　　祝蒼竹推開一家進去，在裡面買了個打火機出來，又朝著寧柚晃了晃手裡的一個塑料袋裡，裡面裝的是兩大把仙女棒。

　　永川市市區內禁止燃放煙花，這幾年周邊小店裡也看不見鞭炮煙花的影子了。祝蒼竹姑姑家住在農村，他下午陪著弟弟妹妹去商店挑吃的時候，看見擺在貨架上的仙女棒馬上就想到了寧喲。

　　在潤州的時候，寧柚就跟他說過，有機會一定要再去看一次煙花。

　　其實用不著寧柚給他打電話說想他，他今晚也會回永川市。

　　過年守歲這麽重要的日子，他想跟生命裡最重要的人過。誰都不行，只有寧柚。

　　永川一中從外面看進去一片漆黑，門衛室裡也空無一人，算得上一座整整的空學校。

　　兩人大搖大擺地從正門翻了進去，寧柚往下一跳，跳進了祝蒼竹張開的懷抱裡面，兩人相視一笑往塑膠操場上跑去。

　　孔乙己對學風管得很嚴，對早戀現象就更是看得比成績還重要。

　　小樹林因為地勢原因，沒有成為小情侶們的戀愛聖地。反倒了讓塑膠操場拿走了這個名號，一到晚上，塑膠操場上黑漆漆一片，就只有角落裡一盞白熾燈亮著。

　　這裡會聚集有不下三十對情侶，牽手的，一起躺在草叢上的，還有在暗處接吻的。

　　祝蒼竹跟寧柚有次心血來潮，在晚自習下課期間偷偷跑到這裡來玩。正巧碰上孔乙己在抓早戀的人，前面那對情侶馬上就撒開了握在一起的手，裝成“你是誰啊？怎麽會出現在我身邊”的樣子。

　　孔乙己在茫茫人海中看見自己的兩個得意學生，不太明亮的燈光下，寧柚跟祝蒼竹的手牽在一起。祝蒼竹還朝著孔乙己打了個招呼，然後波瀾不驚地拉著寧柚離開了。

　　學校的操場很少會有現在這樣冷清的樣子，好像不管什麽時候，只要你去操場都能在上面看見做著不同事情的人。

　　祝蒼竹跟寧柚在一片雪地裡坐下，頭頂正好就是升旗台，祝蒼竹把仙女棒從袋子裡拿出來，兩大把散開了擺在光禿禿的升旗杆下。

　　大拇指輕輕一按，隨著一聲輕響，在夜空裡亮起一束火焰。

　　寧柚拿著一支藍色包裝的仙女棒湊過去，看見頂端冒起星星火光，裡面伸長了胳膊把它舉了起來。

　　眼前是仙女棒絢爛的火光，寧柚偏頭去看祝蒼竹，卻發現對方正在擺弄手機，對上他的目光把手機舉了起來，

　　閃光燈響起的時候，祝蒼竹偏頭在寧柚的耳邊說了句什麽。

　　他低沉暗啞的聲音，混合著風聲，下雪聲，還有劈裡啪啦的火花聲，傳進寧柚的耳朵裡。

　　“mon chéri.”

　　第89章 開學

　　那天晚上，寧柚跟祝蒼竹在外面廝混到大半夜，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凌晨兩點鍾了，寧海跟高婧已經睡下了。

　　寧柚和祝蒼竹做賊一般悄悄地換了鞋子偷偷摸摸地進了寧柚的臥室，兩個人進了房間之後對視了一眼，都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祝蒼竹買了第二天上午回姑姑家的車票，他本來打算等天亮了趁著寧海跟高婧還沒有起來再偷偷地溜出去，卻沒想到被寧柚拉著一覺睡到了鬧鍾響。

　　他跟寧柚一起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寧海臉上的表情相當好看。有點像是加班第二天回家的老公看見陌生男人從自己老婆房間裡出來一樣，一言難盡。

　　“……爸。”

　　身上穿著不合身的寧柚的小熊睡衣的祝蒼竹:“叔叔好。”

　　再也沒有什麽能夠比這種場面更尷尬了，祝蒼竹想。

　　“小祝……昨晚什麽時候來的？”

　　寧海想起來昨天晚上寧柚看了手機之後就穿著衣服跑出了家門，多半就是因為祝蒼竹了吧。

　　不禁在心裡有些吃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寧柚已經在外面有了比跟他更親近的人。

　　老父親有些傷感地如是想著。

　　“昨晚上來的，時間有些晚了，就沒有來跟你們打招呼了。”

　　祝蒼竹昨晚上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紅色的袋子，仙女棒放完了，他今天回去的時候又是兩手空空了。

　　“爸，我先送祝蒼竹去車站，中午要回來的。”

　　寧柚站在門邊換好了鞋子，催促著祝蒼竹快一點，時間要趕不及了。

　　“那……寧叔叔，下次見。”

　　祝蒼竹不太確定地說道，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見，是不是要被寧海追著打。

　　——

　　祝蒼竹跟寧柚到車站的時候，剛好廣播裡正在通知檢票進站。即使是大年初一，車站裡的人也沒有比以往少多少，依舊是人擠著人在各個過道裡。

　　“那……我就先回去了。”

　　祝蒼竹已經過了檢票口，正站在候車室的欄杆後面跟寧柚面對面的站著。廣播裡還在播報著下一趟列車的車次號，祝蒼竹跟寧柚誰也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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