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興趣跟別人有瓜葛,張楚曼不一樣。
她從來不在那群排斥他的人裡面,她從來溫柔堅定,有主見,是個很好的人,在那段時間裡,她安慰程秋野。
她是第一個對程秋野說“同性戀不是變態,不是有病”的人。
在所有人孤立他的時候,張楚曼是一束光。
臨走之前,程秋野對她說:“婚禮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張楚曼笑了,“有大紅包?”
“嗯。”程秋野很認真。
告辭的時候,張楚曼又看了黎從霄好一會兒,咕噥著:“我還是覺得在哪兒見過你。”
黎從霄笑眯眯的,“再見張小姐。”
回家的車走到半路,剛才喝的那幾杯酒開始上頭,程秋野有點醉了。
黎從霄也是,他酒量本來就不好,醉的更快。
車子路過跨江大橋的時候,對岸的霓虹在漆黑的江面上倒映,在水波漾動之間獲得了油畫般的質感。
程秋野在車子駛上大橋之前湊到黎從霄耳邊問:“要不要散步?”
黎從霄頭腦昏沉,口齒不清,軟綿綿的,鼻息火熱。
“好,但是你得拉著我,否則我掉水裡去了,我不會游泳。”
程秋野笑說:“你掉水裡我也能把你撈出來。”
司機在上橋之前把他們放下,程秋野對他說:“在對面東邊一點等著我們。”
“明白了。”
勞斯萊斯進入車流,程秋野拉起了黎從霄的手,“走吧。”
隆江跨江大橋是綏陽的標志性建築物,車道和人行道是兩條並行的橋面,中間隔著十米遠,每到晚上都有人到這裡欣賞兩岸的夜景。
兩個人走著走著,酒便醒了大半,
“你怎麽就不會游泳呢?”
黎從霄無所謂的說:“沒天分。”
橋中間,有個攝影師端著攝像頭在拍夜景,時不時抬頭打量著四周。
程秋野跟黎從霄路過的時候,他正巧抬頭看了一眼,立刻把攝像頭對準了兩個男人的側影。
按下快門的時候,鏡頭裡那個稍矮的男人扭頭看了一眼。
“秋野。”
高個的那個也回過頭。
攝影師又拍了一張,然後對兩個男人招招手。
“兩位帥哥!”
他小跑到他們面前,“不介意我拍照吧?我可以把照片發給你們。”
他把攝像機給兩個人看,“拍的很不錯吧,你們倆很上鏡,夜景都是陪襯!”
兩張照片拍的都很好,絢爛的夜景之中,黎從霄的眉目清晰,俊美。
第一張還帶著點懵懂。
程秋野說:“把照片發給我。”
攝影師很樂意,“加個微信吧,今天晚上我回去把照片導出來就發。”
兩人加微信的時候,黎從霄問:“你是記者?”
“原來是記者,現在不是了,現在我在做自由攝影師,我叫關雄鵬。”他試探:“我在做一個城市印象主題,我能不能把你們的照片發進公眾號還有微博?”
黎從霄短短的猶豫了一下,“抱歉關先生,職業原因,不便公開。”
關雄鵬理解的點點頭,但還是不願意錯過素材,他懇求說:“那,可以拍個背影嗎?”
這下實在沒法拒絕了,程秋野說:“我們離開的時候你隨便拍,你拍的照片都要發給我。”
關雄鵬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快到江對岸時,黎從霄緊了緊拉著程秋野的手。
“在想什麽?”
“今天挺開心的。”
江面上光影流動,程秋野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桃花眼泛著喜悅。
“有什麽好開心的?什麽都沒發生。”
程秋野思忖了一下,“有時候什麽都沒發生,但是什麽都發生了,我見到他們,知道我過得比他們好,我比他們強,這就夠了。”
他不想恨一群跟他沒關系的人,太浪費時間了。
黎從霄默了一會兒,說:“你還挺容易滿足的,如果是我,可能沒這麽容易就釋懷,我會想要一個道歉。”
程秋野搖搖頭。
“我當時也很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那樣對我,後來想明白了,人心複雜易變,很受環境影響。”他聲音平淡,“改變他們太費勁了,不如過好自己的生活,對自己好是永遠不吃虧的事。”
雖說如此,可程秋野並沒有變成一個自私的人,他依舊善良。
“你很好。”
黎從霄的認真程度讓程秋野難得的有點不好意思。
“……你也很好。”
“你臉紅了?”
兩隻手在交握之間升溫,此刻已經滾燙。
“喝酒喝的。”
程秋野居然還會口是心非。
“是嗎?”
“你看那邊。”
黎從霄笑著回頭,江邊的一棟大廈上,整個樓體的屏幕上亮著幾個大字。
“謝清霖,我愛你一萬年!”
‘愛’字是粉紅色,還會閃爍,像心跳一樣。
城市很大,幾百萬的人口,有人在享受喧囂,有人在享受寂靜,晚風沒有差別的吹拂。
可能是秋天到了,空氣都掛著果實成熟的甜味。
黎從霄回頭親了程秋野一下,“我們快回家吧。”
回家去,被窩裡享受夜晚。
他目光祈求般的虔誠,哪怕神佛也會忍不住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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