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這完全是人算不如天算。
還剩一站,加上從車站去高中的距離,足足有近兩千米。
司機又磨蹭了一會,薑溯寧跳下車的時候已經五點四十九了。
十分鍾跑兩千米對現在的他來說不是不可能,可是他手上還提著東西。
“快點,快點……來不及了……”
薑溯寧在催促自己。
他臉蛋被跑得粉紅,凜冽的風竄進口鼻裡,幾乎刀割一樣痛。
可是他答應好別人的事情,絕對不能不做到。
終於,在薑溯寧到門口的時候,他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依靠在膝蓋上狼狽萬分地喘了幾口氣。
還好。
六點零一分。
旁邊有人經過,用略微有些奇怪的目光盯著薑溯寧身上格格不入的校服。
薑溯寧頓時感覺到了敏銳的視線,他身子一僵,小心地拿著保溫盒站起來,翹首以盼一般小心地走到了學校的門口。
這個學校薑溯寧從來都沒看過,他的學校就是正常普通的高中,哪裡是跟少爺的高中相比的。
極其漂亮、極其恢弘的建築交錯坐落在校園內,大禮堂更是跟個城堡一樣,這會裡面打了鈴,薑溯寧的心臟霎時間跳的更快了。
他自慚形穢地低下頭來,對了一眼地址。
是這裡,沒錯。
他不敢見燕亦澤,更不敢大庭廣眾之下“相認”,他怕燕亦澤覺得丟臉,或者討厭自己。
他們學校的傳達室都可以放東西的,所以薑溯寧想當然地走到了傳達室門口,遲疑了一下,敲響了門。
“叔叔您好,我給我朋友送東西,他是高三的,我聽他說他一般這個時候就放學了……”薑溯寧看著那有些“凶神惡煞”的保安,一時間有些慌忙。
“但我、我還沒看到他出來,我就先把這東西放這裡,到時候,他自己來拿好嗎?”
“什麽!?”
那保安吼了一聲,嚇得薑溯寧一怔。
“高三每個人都要上晚自習,今天也要考到九點鍾,你從哪聽到這個時間就放假的?!”
其實特例還是有的。
燕亦澤就是例外,他一般晚自習都不上,只是今天確實要考到九點。
他並不知道平時和藹的保安會對薑溯寧這麽凶,他以為薑溯寧不會遇到什麽阻攔。
“可是……”薑溯寧還想說話,卻看到那保安站直了身體,手中摸出來了一根警棍,“我就是來送東西的……”
“你又不是外賣!像你這樣穿著別的校服想混進來的,當我是傻子?外來物品不允許進入學校,”那保安認為薑溯寧不是家長,看他是個小孩子好欺負,“要麽你那朋友就走了,要麽就要到九點,你自己看吧!”
明明旁邊也有家長經過,奇怪地瞥了薑溯寧一眼,旋即將東西放下。
但是保安就是對著薑溯寧道:
“反正東西不準放在我這裡!”
薑溯寧愣在了原地。
他沒再爭辯了,只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望向這漂亮的學校時,眼睛中閃過了兩抹驚慌。
他慢慢地,從保安的面前離開,走到了他沒法盯著的地方,走到了側面的欄杆處。
這裡還是不停有人經過。
每次有人經過,薑溯寧就會將頭更低下來兩分。
他把自己毛衣髒的地方藏起來了。
他的保溫盒也乾乾淨淨的。
怎麽會還嫌棄自己呢。
他身上還有,還有哪裡很不好嗎?
他身上還有什麽讓人嫌棄的地方嗎?
他只是想,把東西放到傳達室而已,他只是來送東西而已。
薑溯寧第三次喃喃自語。
“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他答應的事情要做到。
今天天冷,外面的風呼嘯,薑溯寧剛剛才跑完步,整個人的身上都浸著一層薄汗。
他穿得也不多,不一會,就凍得發顫。
粉白的小臉失去血色,柔軟的發絲垂下來,有些長,將他柔和的眉蓋了些許,還有些碎發落在黑潤的眸前,挺直的鼻埋進了雙臂之間。
他將卷子拿了出來,接著路燈看了一會。
冷了,就站起來動一會。
手凍麻了,就放在唇前吹一口熱氣。
第一個小時,他還看的下試卷。
第二個小時,他就站起來漫無目的地動一動身體。
等到第三個小時的時候,他幾乎是期盼萬分地看著時間。
可能要對不起燕亦澤了,讓他在外面的台階上拿一下東西了,畢竟傳達室不讓薑溯寧放東西。
看著時間來到了九點,薑溯寧渾身一震,他那雙黑潤的眸亮起來,十分期盼,先是在小竹門這裡看了一眼,旋即就睜大了眼睛。
有人出來了!
薑溯寧霎時間有些驚喜,雖然他其實並不知道燕亦澤的模樣,但是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往前面望,似乎憑著直覺就能判斷出他是誰似的。
學生們放學,總是轟轟烈烈、吵吵嚷嚷的,哪怕是這所學校也不例外,校園內的燈光大亮,已經有不少人出來了。
薑溯寧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一個略微低著頭、但身高身材仍出眾的少年,他似乎很肆無忌憚地拿出了手機。
這個地方很遠,但光打在他的身上。
薑溯寧甚至能看到他尤為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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