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道。
注意到非同一般的佔有欲和偏執的神態。
但是他一直沒有往“自卑”的這一個方面想,他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卻偏偏被“局外人”的燕鴻星精準無誤地指了出來,一針見血。
“這不是你的錯,”燕鴻星搖了搖頭,並不打算將燕亦澤的性格怪在薑溯寧的身上,隻想要溫柔地請他幫自己一個忙, “我隻想要小寧, 你, 來幫他慢慢緩解這樣的緊張和焦慮。”
“其實亦澤小時候沒現在這麽冷, 不是只有很親近的人才能跟他相處, ”她笑了一下,“小時候他還是很可愛,不少人都能夠看出來他的想法的。”
林雪晴不在,薑溯寧的小時候也被塵封了。
他那個時候是個逢人便笑的乖巧軟團子,奶聲奶氣地拉著媽媽的手,小短腿在地上撲騰撲騰,假如摔了也不生氣,更不會大哭大鬧,看到媽媽跑過來,他還會自己擦掉白淨小臉上的淚花兒,軟嘟嘟的臉像個小糯米團,極乖地反過來安慰媽媽一下:“不痛不痛呀!”
……
小燕亦澤當然沒有小薑溯寧那麽可愛乖軟。
他打小就看著燕鴻星優雅的臉上帶著殺伐果斷的果決和凶狠,對待競爭對手冷漠無情卻禮數周全,亮晶晶的眼裡便帶了些喜愛。
他也情不自禁地模仿媽媽,被打扮得像個小王子一樣的幼崽不喜歡那些散落一地的玩具,更不喜歡跟別的小朋友撕扯打鬧,只有在媽媽回來的時候,他會一本正經地撈過媽媽的報表、資料,裝模作樣地看。
他自然是看不懂的,藕節一樣白淨的幼臂抱著書,半晌就垂了下去,小臉在紙張上壓出嫩紅色的睡痕,一時間讓燕鴻星好笑又無奈。
燕鴻星把只有她腿高的小崽子抱了起來,跟蕩秋千一樣悠了一圈,就看到他迷茫又懵然的臉上出現了絲縷的緊張,真正是個小孩的模樣。
幾個保姆和保鏢都在旁邊控制不住地笑,他還不樂意這幅模樣被別人看到,白淨的小臉都憋紅了,是顯而易見的羞赧、不好意思。
大家都知道他想長大,想變得跟媽媽一樣厲害。
燕鴻星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
後來燕亦澤長大了一些,一個人實在是太孤單,燕鴻星就給他找來了一隻小寵物,是一只花色漂亮的小鳥,總在籠子裡撲來撲去。
薑溯寧聽到這裡的時候,剛剛的糾結和焦慮莫名被撫平了一些,下意識地道:
“亦澤在檸檬之前還養過別的寵物嗎?”
燕鴻星笑了一下,道:“是啊。不過……隻養了一會兒。”
——燕亦澤小時候沒有寵物的偏好傾向,接到小鳥的時候也很高興,佯裝嚴肅的小臉不再緊繃,對這位新成員充滿了好奇心。
他的性格恐怕從那個時候就顯露出來了,他特別喜歡待在鳥籠前看,一看就是好久,喜歡親手為小鳥換水,換糧,甚至有的時候喜歡撫摸小鳥柔軟的羽翼,極其輕柔且小心地將小鳥攏在自己的手心。
不過,好景不長。
這隻小鳥很膽小,也很脆弱,即使燕亦澤並沒有像別的孩子一樣下手沒輕沒重,只是輕柔地碰了碰它,它還是很害怕,唧唧地在籠子裡叫來叫去,不願意待在這裡。
最後,它哀哀地叫著,趁著燕亦澤伸手觸摸它的時候,展翅高飛,逃離了樊籠。
燕亦澤消沉了很久。
他那個時候只是人類幼崽,短手短腳的一小團,並不知道為什麽他那麽喜歡、那麽仔細的寶貝小鳥會想要離開自己,也不明白它要的是自由……他隻想要跟喜歡的東西永遠在一起。
“亦澤一整天都沒有吃飯,”燕鴻星說,看上去似乎有些悵然,“晚上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蜷縮在鳥籠的旁邊,眼眶還掛著淚,鼻尖通紅……”
“他問我,”她輕聲說,“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讓小鳥討厭我了嗎?”
他……
薑溯寧忽然就心頭一震。
明明說的只是燕亦澤小時候的一個故事,他卻好似看到了自己。
“他說,他可以陪小鳥一起住在籠子裡。他又說,可是他就算住在籠子裡,小鳥也不喜歡他,那個時候的他說他再也不要養寵物了……他那十幾年都確實沒養過,只是——”
“在你離開之後,”她說,“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托人在國外給他買了隻小柴犬,也就是檸檬。”
燕亦澤接到小狗,許久都沒說話。
他本該拒絕的,但他想到了薑溯寧。
他看著檸檬亮晶晶的眼睛,最終聲音微啞,給笨笨的小狗起了個諢名。
小沒良心的,他說。
薑溯寧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已經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燕亦澤從小的性格就不像是正常的小孩,他一直都是封心鎖愛,連小寵物都不養,隻遇到了一個私以為可以欽定終生的愛人,卻突遭巨變……
他是個固執忠貞的人,不可能有任何“替身”——非得要說的話,檸檬算得上是一個寄托。
燕亦澤曾經想,小鳥會拋棄他,寵物會拋棄他……但薑溯寧一定不會。
他可以養著檸檬,等到薑溯寧回來的。
以後如果薑溯寧要走,他就將薑溯寧和他自己一起關在籠子裡;他找到薑溯寧的時候,一定要養到他離不開自己。
現在將薑溯寧接回來了,他正在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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