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狗?
再等一下,他這是在誰的床上???
薑溯寧難得爆了一聲粗口,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左手來揉揉眉心。
他這才發現手背上的繃帶不知什麽時候已然換過了,而且火辣辣的傷口處敷了溫涼的藥膏, 緩緩地安撫著。
薑溯寧的眸有些呆滯地落在手上。
他抬起頭來環視四周。
這張床很大, 鋪著柔軟的黑色床單, 自己的左邊有微微人睡過的痕跡, 但不明顯;整個房間內的裝修都是低調奢華的風格, 智能家居檢測到他坐起來了,自動將最外層的窗簾拉開,薄薄的紗簾不遮光,金黃色的陽光撒下來,如夢似幻。
這完全不是他訂好的酒店。
反而,反而有點像是燕亦澤家裡的主臥……
薑溯寧的記憶有點支離破碎,但是在他盡力回憶之後,還是拚湊出來了一點昨天晚上的事情。
最先出現在腦海之中的,當然是那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結局。
“燕亦澤”,薑溯寧五年前的遊戲老公,居然跟“皆是你”這個支持他直播事業的老板是同一個人。
薑溯寧一直放在心裡好好藏著的初戀,跟漸漸動心的“新歡”,是一個人。
那種負罪感和愧疚感極大地減少了。
而且,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薑溯寧沒有什麽緩衝的時間,就直接被燕亦澤給帶回了家。
對,沒錯,就是之前他來過的玄庭。
昨天晚上具體的細節、發生的瑣碎的事情,薑溯寧記得倒不是很清楚了。
他隻依稀記得自己似乎也哭泣著說過自己對不起燕亦澤,無論燕亦澤怎麽報復自己,自己都可以接受。
但……燕亦澤似乎,沒有要這麽做的意圖。
燕亦澤不想報復自己。
燕亦澤居然還……喜歡自己。
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子,薑溯寧的頭疼似乎更加嚴重了。
燕亦澤人很好,這是薑溯寧這麽多年來認定的事實。
可是,就算人再好,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呢,被自己辜負了這麽多年,燕亦澤怎麽能夠毫無芥蒂地接受自己呢?
自己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感情固然珍貴,固然重要,但是,感情是無法逃脫柴米油鹽的束縛、家庭的步步緊逼。
自己原本的家庭就是一灘爛泥,自己當然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就是撕破臉皮鬧得鮮血淋漓。
但是,燕亦澤可以嗎?
薑溯寧依稀記得燕亦澤的母親對他很好,他知道燕亦澤是不可能脫離他的家庭的。
薑溯寧想到這裡,微微垂下了頭。
他的心裡亂糟糟的,知道燕亦澤喜歡自己,他當然很高興,有一瞬間他想不顧一切地衝出去跟燕亦澤說,自己也喜歡他。
可是。
薑溯寧想,可是,生活不是童話,不是小說,不是影視劇,他有活生生的幾個問題擺在他面前。
第一,燕亦澤是否真的不生氣,是否真的喜歡他?
第二,如何確定燕亦澤的母親,燕亦澤的家庭可以接受他?他們即使真的開始談戀愛了,不會在被知道之後,立刻被要求分開嗎?
第三,也是薑溯寧覺得最重要的一點。
哪怕前面的兩點都解決了,這一點,薑溯寧也不確定自己能否解決。
薑溯寧的心態很差。
他依舊覺得自己,配不上燕亦澤。
如果……讓燕亦澤,讓燕亦澤的母親知道了自己從前家庭的醃臢事情,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悲慘事跡”……
從小喪母,七八歲就被家裡當苦力使喚,被欺辱毆打,長大以後被趕出家門,裝女孩子代肝,之後還被垃圾的父母強行掐斷了跟對象戀愛的可能。
真是極品,真是奇葩。
說出來,跟推鍋賣慘一樣。
越想,薑溯寧的臉色就越蒼白,整個人的額頭上都是冷汗。
等到燕亦澤端著早飯進來的時候,薑溯寧幾乎是受驚一樣抬起頭,整個人白的透明、搖搖欲墜,窩在黑色的被子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醒了?”燕亦澤按了門口的一個開關,讓空氣循環,聲音溫和又淡淡的,“不用動,吃早飯。”
薑溯寧忘了昨天晚上這人低頭幫自己脫鞋的記憶了,隻記得燕亦澤有潔癖,斷然無法容忍別人在他的地盤上撒野,更別提在他的床上吃飯了。
“我、我下床,”薑溯寧舔了一下唇,有些著急似的,“對不起,麻煩你了。”
他沒來得及起身,就被托盤攔住了下床的動作。
“就在這裡吃,”燕亦澤的話不容置喙,“不要動,你還頭暈。”
……確實。
但是以前哪裡有他躺在床上,等別人給他端早飯上床的?
要是他不把早飯做好,就等著挨打吧。
自己的面前被放上了托盤,右手拿著一柄輕巧的杓,眼前的瓷碗裡則是一個個胖嘟嘟、圓溜溜的餃子。
皮很薄,幾乎透出來底下碧綠的薺菜餡心的顏色。
薑溯寧眨了一下眼,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嘗嘗,”燕亦澤的袖子不知什麽時候被捋了上去,小臂光潔,微微用力端著托盤,“可能不好吃。”
他們誰都沒來得及提有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
薑溯寧忙搖頭道:“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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