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是在茶水間遇到紀煥的。紀煥當時正站在窗前喝咖啡,轉頭看到紀衡的時候臉上頓時出現了笑容,熱切地喊他:“哥,你回來了。”
紀衡沒理他,自顧自接一杯水,接完就走。
“哥,”紀煥握著紙杯轉過身,喊住他,“你去見爸爸了嗎?他讓你回家一趟。”
紀嚴海左右也是在公司裡的,說什麽話非得讓紀煥代為傳達,或許他根本就沒這樣說。
紀衡回頭看他,眼裡說不清是什麽情緒,他瞥過紀煥慣有的笑,沉聲說:“別喊我。”
他從來沒揣度過紀煥,也自認兩個人沒什麽恩怨,恩怨都是上一輩的,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紀煥也是碰巧是出生在這個家裡,紀衡以前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倒也不是被騙,紀衡隻覺得心寒,心一寒就再也不知道跟紀煥說什麽了。
“我喊別人也不合適,”紀煥繼續笑,往前兩步,走到紀衡面前,“你怨我告密是嗎?”
紀衡緊握著杯子,皺起眉,不悅問:“什麽告密?”他不認同紀煥這句話,把身子轉正,凜聲道,“我的取向一開始就不是秘密,你能告什麽密?”
“那你就是沒怨我?”
紀煥天真問他,眼神裡帶著喜悅。
紀衡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不清楚紀煥是真這樣想還是假意詢問,但不管是哪種他都不想多跟紀煥說什麽,這樣沒意義。
見他不說話,紀煥用自己裝了咖啡的紙杯子碰了碰紀衡的水杯,笑得開心:“沒怨我就行,”他往回收收笑,又帶著歉意的眼神解釋說,“其實不是我說的,爸他自己發現的。”
怕紀衡不信,他又掏出自己的手機,劃兩下,給紀衡看:“爸問我的。”
紀衡不想看,他根本不在意是紀煥說的還是紀嚴海自己問的,也不想繼續糾結這個問題,更不想阿禹出現在他們嘴裡。
“哥,”紀煥又喊他,對著紀衡走遠的背影問,“你今天回家嗎?”
他的聲音不算小,臨近上班時間周圍零零散散有人過來,了解實情的、不了解事情的,悄悄把視線投向並不像的兩個人身上。
一個笑著站在那裡,一個冷著臉往前走。
真是一出好戲。
薑禹在上午收到紀衡消息的時候還覺得意外,他們一般在晚上聯系,聊聊天或者打打視頻。
紀衡也沒發什麽,就發過來一個表情包,一隻安靜趴著的小狗,也沒說一句話。
薑禹看到後扣了個逗號過去,發送之後也加了一個表情包。
後面就沒有回復了,兩個人短暫的聊天到此結束,他們日常聊天風格就是這樣,沒頭沒尾的,但是絲毫不顯得突兀。
奶奶在一旁縫著被子,家裡的被子很少有從外面買的,大多是她買回來棉花自己縫,縫出來的被子又軟和又保暖。她眼神好,穿針引線都不用薑禹幫忙,薑禹坐在一旁陪著她,隨便說些什麽。
她背對著外面的日光,舉著手把線從針孔裡穿過,瞧見他後,不動聲色地笑笑,問:“什麽時候去學校?”
薑禹不著痕跡地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回道:“過完年,初五初六的樣子,回去趕實驗。”
“這麽早的呀?”奶奶把針放下來,算算日子,“那不是快了?”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算起來也沒多久。
小陽台上的八哥嘰嘰喳喳開口:“這麽早這麽早。”
爺爺喝著茶,重重咳嗽一聲。
奶奶把目光拉回來,繼續縫著被子,低頭接著說:“下次回來又得幾個月啊。”
小陽台上的八哥撲棱著翅膀叫了一聲。
“待一天少一天,”奶奶繼續說,突然抬頭笑,“多跟爺爺打打電話,我不在家就沒人跟他玩兒,他無聊得很。”
薑禹稍稍看向窗外,只能看得到爺爺坐著的背影。
“知道了奶奶。”
爺爺突然小聲嘟囔一聲什麽,屋裡的兩個人都沒聽清,奶奶跟薑禹對視一眼,默契地笑了一下。
“別理他,”奶奶小聲對他說,“別扭老頭。”
薑禹跟著笑,沒說話。
奶奶動作輕巧地把針線從被子裡引過去,稍一抬眼,語氣放輕問道:“那個錢,還給紀衡了嗎?”
她忽然說起了紀衡,薑禹的心神被提起來,想起那日紀衡的反應,似乎有些無奈,應道:“還了。”
紀衡怎麽都不收下,就算薑禹說一碼歸一碼他還是不收,他不收的原因顯然易見。薑禹卻沒法把這當成理所應,他現在能接受紀衡對他的好,也能理解紀衡的所念所想,但並不包括這種事情。
“他沒收。”
薑禹又補充道。
也真夠費勁的。
薑禹沒用奶奶給的那筆錢,他動用了自己的積蓄,雖然不太夠,但能先還上一部分,紀衡強得像頭驢,說什麽都不要,還對薑禹說:“阿禹,這錢我怎麽收?”
能怎麽收,該怎麽收就怎麽收,他們都還是普通學生,這錢也不算小數目,況且事情本就跟紀衡沒關系,哪有讓紀衡擔著的說法。
那天下午,薑禹被紀衡圈在懷裡,他的肩膀和脖子被紀衡舔。舐著,陣陣發癢。
他跟紀衡說這些紀衡總想撒嬌逃避,最後沒轍了,紀衡的頭抵在薑禹脖子上,歎息著開口,讓薑禹幫忙管著,他需要的時候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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