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安靜開車,不清楚奶奶給阿禹說了什麽,機械的女聲導航路線,他不住地看向薑禹。
怕副駕駛上突然空蕩。
酒店離小區不遠,車子開了十幾分鍾就到了,普通的酒店房間采光一般,裡面陰陰暗暗,只有窗外的光線透過來。
“別開燈。”
薑禹出聲製止,略微嘶啞。
紀衡把房卡收回去,眉頭盡是壓抑的難過:“阿禹。”
薑禹太瘦了,紀衡照著微弱的光線看到他仿佛沒有支撐的身體。
這不像薑禹,一瞬間紀衡都要以為他就地消失。
紀衡伸手抱住薑禹的身體,把他緊緊按在懷裡。
“沒關系阿禹。”
又是“沒關系”,薑禹的身體在顫抖,紀衡的體溫像把野火。
炙熱、滾燙。
直到薑禹仰著頭尋找紀衡的嘴巴時那顫抖的身體才慢慢平靜,紀衡像是要將他揉進骨頭裡。
“魚兒,”紀衡咬著薑禹下巴出聲,“你小名是這個?”
薑禹眼裡失去往常的清明,對於紀衡的問話並沒有回應。
“魚兒。”
“魚兒。”
......
紀衡不停地喊他,把他從失神的邊緣上拉回來。
那是紀衡第一次的完全主導,沒有薑禹的任何指令。
下午的陽光穿過不是很遮蔽的窗簾,往房間裡灑了幾束光線。
汗淋淋的手抓緊枕頭,潔白的牆壁上映著交疊著的人影。
昏黃一片。
第41章
紀衡在十州待不了兩天,他還得趕回池城,家裡的事情沒處理完。
白蘭心知道他開車跑到外地以後也只在電話裡罵了句“臭小子”,倒也沒催他趕緊回來,就是說讓他做事有點兒分寸。
電話末尾還問起了薑禹,問現在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紀衡把手機放在左耳朵邊,飛快往薑禹那邊看一眼,減弱音量:“嗯,在。”
聲音再怎麽弱,兩個人離那麽近也是能聽到的,更何況紀衡突然降低音量就是有鬼,薑禹雖然沒抬眼,也沒抬頭,耳朵裡聽見紀衡的回話以後也能猜到對面在說什麽。
這兩天薑禹的情緒起伏明顯,他的臉色並不算太好,原先就白淨的臉更顯得蒼白,大病初愈的感覺。
他安靜看向廟裡來來往往的人,耳邊盡是低聲私語。
紀衡掛掉白蘭心的電話,看著不知是不是出神的薑禹,說:“阿禹,我們進去吧。”
清晨的寺廟人不算多,彎彎曲曲的小路隱在密密叢叢中,人從外面進來寺廟有曲徑通幽的樂趣。
說是要紀衡在這邊轉轉,只是這裡多的是人文景觀,照著紀衡的性子他也不是沒什麽興趣的,薑禹想來想去還是采用了奶奶的建議,去哪裡都不如去寺廟拜拜,祈個福。
寺廟香霧繚繞,檀香味道圍繞周圍,薑禹拿三支香,引火點燃,插在香爐中,而後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拜三拜。
紀衡學著他的樣子,拜得虔誠。
寺廟裡有賣紫檀手串和護身符的,薑禹瞧一眼問紀衡:“是今天回去還是明天?”
紀衡不想走,可又不得不走,一提起這個他的眉眼就開始耷拉,低頭悄悄扒拉下薑禹的手:“都不想。”
他纏人勁兒又上來了,在這種環境下不太適合有多少肢體接觸,他還算收斂,拉一下就迅速分開了。
不管是什麽分別,紀衡總是這樣,他的表情看上去總像是生死離別,本來就容易眼睛紅,配上語氣就是妥妥被丟棄的小狗。
再怎麽不舍總得分開,這也沒辦法。
“阿禹,”紀衡想起剛才薑禹跪拜的姿勢和表情,忍不住開口問,“你經常來寺廟嗎?”
薑禹一個學化學的,很典型的理工科思維,重視客觀真相,不相信主管解釋,紀衡還覺得有些意外,阿禹似乎沒什麽欲望,不太像是會拜佛的人。
廟裡來過一波又一波的香客,他們形形色色,但都表情端正,肅穆的寺廟載著無數個願望。
薑禹把視線拉回紀衡臉上,平靜說:“祈福保平安。”
紀衡想問他是為自己還是為別人,可看見他褐色清澈的眼睛後閉上了嘴。
他的眼神此時乾淨得如同放晴後的天空,這樣不設防且毫無界限的薑禹讓紀衡心中猛顫。
那天紀衡許了兩個願望,一是希望他愛的人健康平安,二是希望阿禹得償所願。
他甚至沒有貪心多為自己求一個。
昨天下午薑禹抱著他,抓著他的後背,在情動之時用力咬在了紀衡的肩膀上。他那麽瘦,可在咬紀衡的時候肩膀滲出紅色血絲,他竟然狠下心咬破了紀衡的肩膀,而紀衡自始至終都只是在剛被咬的瞬間吸了一口氣,之後一直悶聲,用手托著他的脖子,任由他咬。
痛感通過肩膀傳到身體的每一處,紀衡一聲不吭地承受著這份疼痛,他清楚,這點兒傷痛比不得阿禹當年的千分之一。
阿禹左邊肩膀的傷疤這輩子也難以愈合,一到冬春季節雙手雙腳都會持續冰涼,他怎麽捂都捂不熱,胃口還小、食欲低,就算再餓也只能勉強吃點兒,身體上落下各種毛病,他都沒這個自信能讓阿禹完全恢復。
他到底能為阿禹做些什麽?
紀衡從知道薑禹的事情以後就一直在想。
除了給薑禹無邊無際的愛和守護,他似乎做不了其他的,盡管薑禹以前對他說過這樣沒必要,並且希望將他自己擺在前面,但紀衡做不到,他就是這樣的人,能為心愛人赴湯蹈火,卻不會為自己許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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