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那幾天研究所第四批次的催化素開始試售,文森一天八百個電話轟炸,得知仲尹夏去找顧言漠,老板又成了棄夫後,改為一天一百六十回,主要是擔心自己老板太想老婆,特別貼心的為他分憂。
明顯沒有效果,商樊可以克制自己一天隻想仲尹夏三次,但只要眼睛觸到他睡覺時抱著的白兔兒玩偶,總之隨便一件仲尹夏的貼身之物,引發的都將是一場夾雜欲望和思念的海嘯。
第四天深夜,下了一場大暴雨。
商樊打開門急匆匆的衝到雨幕裡,把仲尹夏擱在花園露台上的十幾盆繡球護在懷裡抱進了屋。
來來回回折騰了二十來分鍾,商樊的衣服澆了個精透,頭髮上的水珠灌進脖子裡,渾身冷的直哆嗦,那一晚,起了點燒,商樊沒有在意,小病小痛在他身上根本不算什麽。
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抗力,著實因為他最近這段時間連連做噩夢,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精力的極度損耗直接影響了身體的抵抗力,第二天傍晚時分,他覺得額頭燙的厲害,頭腦一陣陣發暈。
這場病生的合情合理。身體承受不住鬱結於心的糟糕情緒,最終以一場實質的惡疾爆發了出來。
商樊這場由心病引起的高熱,愈演愈烈。
晚上七點鍾時,他按著突突跳疼的額頭給仲尹夏打了電話,問他今天怎麽沒有回來。
仲尹夏那邊聲音噪雜:“本來是要回去的,言漠哥剛才下樓時崴了腳,我現在在醫院。”
商樊沉默一會,問:“那你什麽時候回家?”
“不知道。”
商樊身體越來越燥熱,聲音沙啞:“尹夏……我好像生病了。”
商樊說的別別扭扭,他羞於承認自己這副病懨懨的模樣。他如今在仲尹夏面前比個Omega都嬌氣,這讓他的自尊心嚴重受挫,怯憤難堪。
可如果能讓仲尹夏早點回家,他不介意承認他的短處。
仲尹夏聽出他鼻音有點重:“感冒了嗎,家裡備的有藥,你去找一下,按照說明書服用。”
“沒有人照顧顧言漠嗎?”
“有。”
“可是,尹夏,沒有人照顧我。”這話不完全對,他不覺得自己需要旁人照顧,他只需要仲尹夏一個人的關心。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了,仲尹夏握著手機的手僵在半空中,顧言漠腳崴了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繼續面對商樊,能多躲一天就多躲一天,給動搖的心一定冷靜期重新堅定:“你去找點藥吃,早點休息。”
仲尹夏選擇忽視他示弱的請求,掛斷電話。
刺耳的忙音震的商樊的耳膜酸疼,他闔上眼皮,隻覺頭重腳輕,沉沉的睡了過去,並沒有去找藥。
那一夜,商樊身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熱汗,汗蒸幹了又冷的渾身發顫,身體置於冰火兩重天,頭腦時清醒時混亂。
漫漫長夜仿佛捱不到了頭。
商樊蜷縮著身子,腦袋疼的仿佛要裂開,他抬起手使勁拍打著腦門,不知過了多久,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仍舊做了亂七八糟的夢,只是這一次的夢跟往常又有些不一樣。
他夢到十五歲的自己,夢到第一次見到安凜,夢到那場綁架案裡,他為一個Omega擋下一顆子彈……夢到有個女人告訴他,阿寒,我希望你能幸福。接著就是安凜出了車禍,他在第二年遇到仲尹夏。
這個夢的前奏太長,把商樊的前半生略縮成一個個細小的影像,讓他好似又重新活過了一遍。
之後的夢境,便是他早就刻在靈魂上的那些對仲尹夏的種種傷害。
商樊頭疼的恨不得一槍崩了自己,嘴裡不自覺的喃喃著仲尹夏的名字。
夢的結局,仲尹夏還是躺在了他懷裡,腺體上涓涓冒著鮮血,活氣全無。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閉上眼睛,而是伸出沾滿血跡的手摸向商樊的臉頰,問他:“商先生,你愛我嗎?”
商樊搖頭。
仲尹夏笑容乾枯:“哦,原來我是個替代品啊。”
商樊的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揪在手掌心,撕裂成千萬塊碎片,他明明不想這樣回答的,可詞不達意,口不對心,他無法操控夢裡的自己說一句實話,那麽短短的一個字竟是千斤重,梗在喉嚨裡發不出,怎麽都發不出。
仲尹夏於是在釋然遺恨,心如死灰裡閉上了眼睛。
商樊哆嗦著雙手,再也擦不乾淨仲尹夏臉上的血和淚,也沒能出一個愛字。
第77章
商樊在巨大的痛苦煎熬中醒來,月光如水,跳躍進窗台,灑進他目光渙散的眼睛裡,是那樣的輕柔,如同愛人繾綣的撫摸。
與之相反的是他心裡巨大的失重和後怕,此刻,安靜和溫柔於他而言最是致命,空落寂寥的房間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商樊眼珠子燒的通紅,意識殘缺,整個人渾噩暴躁,牽住理智的弦轟然崩斷。
他起身打開櫃門,從裡面拿出了一個什麽東西,緊緊攥進手心,然後走進仲尹夏的房間,找到他的睡衣,一並按在心口位置,悄悄躲進了桌子底下。
“嘶——”坐在病床旁邊給顧言漠削蘋果的仲尹夏低呼了一聲。
顧言漠猛的抬起頭,看到他的手指被刀片劃了個口子,正流著血,趕忙攥住他的手腕:“怎麽回事?”
仲尹夏笑了笑,搖頭:“想事想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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