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管我,不用後退……,也可以不站在原地,你隻管往前走,我不超你,我隻跟在你身後……”
“我最擅長忍耐和等待了。”
漫長的沉默。
商樊後來聽到仲尹夏輕歎出一口氣,心跟著提到嗓子眼,想問他這樣都不行了嗎?仍然怕聽到他嘴裡的那個“不”字,沒敢問。
仲尹夏把他扶起,使他站成一棵松,一棵柏,親手一點點的把他的高傲拾撿起來還他:“別等了,你要是想得到我的原諒,我早就給你了,再多,恕我無能為力。”
愛情應該是美好的,快樂大於傷痛,他們只剩無窮無盡的拉扯,堅持的代價大於放棄,應當戒斷。
商樊不知道仲尹夏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立著,神情怔然,像直迎疾風暴雨後的松柏了,經不起哪怕一絲微風的輕撫。
這天過後,仲尹夏做了商樊的早餐,吃了茶幾上的小蛋糕,主動詢問商樊腺體有沒有發生異常,聲音溫柔,態度緩和,有時還會露出好看的笑容。
商樊卻知道,他這是真決定讓他離開了。
他開始一整夜一整夜的做噩夢,也不是不能做好一點的夢,只是,每當夜晚降臨之後,他會數以千百遍的在腦海裡回憶自己對仲尹夏的種種傷害,這樣做的後果是,他連在夢裡都不得安寧了——
他夢到十月金秋,仲尹夏跟著顧言漠離開,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仲尹夏用槍指著自己的腦袋,笑著說,先生,您看,我敢。
仲尹夏用一塊破碗片劃傷了自己的腺體,倒在猩紅的血泊裡。
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每一個結尾都以悲劇收場。
仲尹夏跟顧言漠離開時,兩個人是牽著手的,他沒能阻止仲尹夏打向自己腦袋的那一槍,仲尹夏用破碗片割破腺體,躺在血泊裡長睡不起。
商樊抱著他,眼睜睜的看著他永閉雙眼,感受到他在自己懷裡一點點失去溫度。魂不附體,心臟鮮血淋漓,他陪著仲尹夏一次次死去,再一次次活過來,卻仍然無法阻止他的離開。
他反覆的凌虐和懲罰自己,好像這樣才有資格站在仲尹夏身邊。
分明,仲尹夏並不恨他,也說原諒了他,可商樊卻用最壞的方法困住了自己,再也無法得到救贖之光。
他由此得到求證,失去仲尹夏是能要了命的。
如果他就此死掉,仲尹夏會像雲泊一樣,覺得他在算計,賺取可憐?
商樊不準備嘗試,這是在欺負仲尹夏,他不舍得。
商樊的精神越來越差,連仲尹夏最喜歡的草莓千層也做不好了,要不加多了糖,要不放少了水,好不容易到了最後一道工序還能烤糊。
即便如此,只要仲尹夏望向他時,他仍然站的修直,綽態挺拔,透支所有的心力,以最好的狀態面對他。
可其實他的眼珠子纏了紅血絲,眼瞼一片青黑,說話時聲音沙啞,仲尹夏只要多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不好,一點也不好,身體和精神全都糟糕透頂了。
仲尹夏如此聰明,怎麽會連這麽拙劣的謊言都拆不穿了,仲尹夏好像真的不愛他了。
第76章
七月尾巴尖兒露出來的時候,顧言漠跟院長提出休假,得到審批後,第一件事便給仲尹夏打了電話,說隔天去接他來南潭,讓他這一次多待幾天,蘭芝也想他了。
仲尹夏光顧著高興,沒注意顧言漠用的是個“也”字,可一旁站著的商樊卻是聽的分明,神色逐漸暗沉了下去。
他對顧言漠的記憶點非常不好,嚴格來說,已經劃分到危險的級別。他記得顧言漠跟仲尹夏有過婚約,對夢裡他牽著仲尹夏的手耿耿於懷,光聽到這個名字就醋到發瘋了。
但他無法阻止仲尹夏的人身自由,腳走到哪裡是他的事,商樊勒緊脖子上的枷鎖,不讓自己干涉。
太難了。
顧言漠開車來接他時,商樊把鎖鏈握的咯吱咯吱響,紅著一雙眸子,跟護食的野獸無二,不知用怎樣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沒把仲尹夏攔腰抱下來,鎖進房間裡哪都不許去。
顧言漠隔著林立的鐵柵欄和商樊對視了一眼,空氣裡燃著敵意的烈火,快要把商樊的骨頭泯滅成灰燼。
接著,吉普車在路口掉了頭,商樊還沒來得及捕捉仲尹夏最後一絲身影。
他要在南潭待五天,商樊前一天晚上堵在人房間門口時問出來的。
昨夜,商樊神情沉鬱,晚飯後一直跟在仲尹夏身後,在人轉身要進房間時,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人逼到牆根。
換作平時,他再如何不爽也會抑製住這種情緒上的暴怒,可仲尹夏要去見顧言漠,這已經在他無法接受的范疇了。
他可以永遠把尊重仲尹夏攜刻進骨頭縫裡,可前提條件是仲尹夏不屬於任何人。
商樊不得不承認,怎樣的他對仲尹夏都存在著不可理喻的佔有欲,只是這一次,他知道拉住仲尹夏的手會弄疼他,於是用的力氣很輕,說出的話近乎懇求,他抱著仲尹夏:“你可以去找他,尹夏,給我個時間就行,我會等你回家。”
仲尹夏沒辦法,總覺得他不給商樊準話,商樊信息素會立馬暴動,隨時昏倒在他懷裡,隻好回答,五天。
商樊立刻松開他的手,放他回了臥室。
商樊幾乎以秒來計算時間,除了每天的早晚安問候,再難忍也沒打擾過仲尹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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