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認定某個理論,便很難從中醒悟,仲尹夏這些年順他順成了彼此的習慣,“他不會走”四個字成為商樊的所有籌碼,而加固籌碼的人正是仲尹夏自己,不怪商樊一直凌駕神壇,永不凋落。
回去的路很長很長,仲尹夏除了一個小時前憤怒的質問商樊那幾個問題以外,再無更多反應。
商樊也不多解釋,他想要一個Omega女兒和他跟安凜有過這個約定是事實。
仲尹夏只在抵達別墅門口的時候問商樊:“先生,我們可以結束嗎?”
商樊冷著臉看他,許久後回答:“你想都別想!”
仲尹夏倍覺疲憊,他其實知道答案,商樊沒準備放過他。
他想了很久,從Beta老板口中可以得知,安凜和如今的仲尹夏性格上完全不同,那麽只有一種可能,仲尹夏是按照商樊心中安凜的模樣打造出來的。
這樣煞費苦心得到的玩物,他怎麽可能丟下,五年時間不足以讓他喜歡上這件完美的複製品,也該讓他習慣那一碗費勁心思的冰糖綠豆湯,窩在沙發裡等待愛人的傻雀鳥,捧出真心說愛他的溫軟兔兒了吧。
愛商樊的仲尹夏愚不可及,可怨商樊的仲尹夏最起碼會護疼。
當局者迷,可頓悟又總在那麽不經意之間。譬如被人愛戴的安凜讓他記起仲尹夏原本的模樣,譬如商樊親手打碎他最後的希冀,他以為好不容易得到Alpha的一絲愛,對生活有了期待,開始更加努力想得到更多愛時,商樊毫不留情的撕碎了這自欺欺人的美夢。
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無論哪一種,仲尹夏終於在被保護了二十多年後,首次嘗試傷害,是他的Alpha給的。
沒什麽,沒什麽。
教訓要從最重要的人身上吸取。
更何況這又算多大的事,比起連溫飽都顧不得的人,也只是愛人不愛他,僅此而已。
怪就怪他把自己養成以Alpha的愛為養分的玫瑰。
那天之後,仲尹夏在長姐家住了一段時間,每天負責接西寶上下課,輔導他寫一到二十內的加減法,日子過得一如既往的平靜。
商樊派宋叔盯梢了幾天也就隨著他了。
長姐看著大大咧咧,心思卻很細膩,看出仲尹夏心情不好,猜測他跟商樊鬧了別扭,旁敲側擊的問他心事。
仲尹夏抱著西寶最愛的草莓刨冰,問:“姐,我以前是什麽樣子呀?”
“以前……”長姐回憶了一下,“寶貝兒,那可真是太淘氣了!”
“小時爬樹掏鳥窩,晚上偷溜去野地裡捉田鼠,長大了,爸爸和我怕你太辛苦,不讓你學醫,你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好幾天不吃不喝跟我們抗議,再大大翅膀更硬了,跟顧言漠那混不吝的一起報了醫護志願者,在戈壁灘裡待了三個月,回家後瘦了一圈,曬成了個小煤球,爸爸那段時間愁的睡不著覺,擔心你嫁不出去可怎辦,幸虧你後來給捂白了回來,還自己把自己給嫁了出去。”
“嫁出去了啊,就變成了個小乖乖,收斂起所有棱角。”
仲尹夏吃驚的抬起頭看著她:“我以前這樣啊……”
長姐揉了揉他的頭髮,伸出胳膊,抱住了他:“你怎麽樣都是我的寶貝兒,尹夏,姐姐希望你能幸福,要是哪裡過得不舒坦了,不能瞞著我們,聽到沒有?”
仲尹夏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在長姐堅定的保護裡徹底爆發,他揉了揉發酸發脹的眼睛,忍了一會,點頭,說:“姐,你不知道,商樊好壞……”
“他仗著我喜歡他,以為我很好欺負……”
第37章
長姐輕輕撫摸著仲尹夏的後背,到底是一脈血親,她感受到仲尹夏的悲傷情緒,著急的問:“怎麽了,商樊他做了啥事,寶貝兒,你跟姐姐說!”
仲尹夏平複了好一會心情,搖了搖頭:“沒有。”
“尹夏,姐姐早就看出你這幾天狀態不對,別瞞著姐姐,讓我擔心好嗎?”
仲尹夏自知他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長姐不會罷休:“我最近想出去工作了。”
“商樊不讓你去,所以你們起了爭執?”她自顧自道:“他們這些Alpha,等級越高越是高傲,自尊心強,沒一個是好東西!”
“商樊是不是覺得我弟弟就得在家待著伺候他,不能拋頭露面到處跑,跑也跑不出名堂,他那樣的Alpha,眼裡的Omega跟個生孩子的工具一樣!!”長姐說著說著,意識到他們並沒有孩子,改口:“總之,他就是瞧不上你出去工作!”
仲尹夏也不多解釋,沉默以對。
長姐更加認定自己的猜想,張了張嘴:“尹夏,姐姐支持你。”
仲尹夏回抱住她,心裡的陰霾驅散大半,只剩下滿滿的感動。
他覺得這五年似是做了一場夢,現在該是清醒的時候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陷入某種牢不可破的困頓迷惘裡怎麽都掙脫不開,但可能局外人看似無意間的一句提點,就能順藤摸瓜,自渡渡己。
路有人指明,過程還是要自己走出來的。
長姐口中“以前的仲尹夏”,使他撥開了眼前的重重迷霧。
商樊是在第二天過來接他的,仲尹夏正在院子裡跟西寶踢足球,那種西寶踢給仲尹夏,仲尹夏再耐心提回給他的簡單玩法。
西寶笑的咯咯響,仲尹夏受他心情影響,嘴角一直掛著淺笑,頭髮睡的卷翹,看起來活潑又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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