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一股腦把盆栽放到茶幾上,“噔噔噔”的跑到二樓,因為要避嫌,只能隔著門詢問仲尹夏:“夫人,您沒事吧?”
房間裡無人應聲。
一股子濃烈的果子香竄進他的鼻孔,他用紙巾堵住了鼻子,勉強站定,決定給商樊打電話。
商樊這五年來可圈可點的是,從未缺席仲尹夏的每一次發熱期。因為這個時候的Omega最為脆弱不堪,也最粘人,對Alpha信息素的依賴不外乎戒du的癮君子突然聞到了罌粟香。
Omega在發熱期的前六個小時內最為痛苦,腺體如同快要爆炸掉的氣球,冷熱交替折磨,需要Alpha的愛護和撫慰信息素作引導,或使用抑製劑壓製,但後者效果差很多,除了拉長發熱期,劑量控制不準的情況下會損傷腺體。
商樊從未讓仲尹夏經歷過這樣的痛苦,仲尹夏的發熱期到來之前,他無論身處何方,都會及時趕回家。
可文森忘了,有一個例外。
商樊接到電話時,已經跨越泗水高速,歷經五個多小時的路程到達七星鎮。
他打開客棧大門,對著話筒輕輕“喂”了一聲。
文森聲音著急:“商總,糟了,夫人來了周期!”
“什麽?”
“特助說您今天就能到家,您還有多久的路程?”
商樊原定今天回A市,沒有提前告訴仲尹夏,想給他一個驚喜,走到一半路程了,突然記起明天是安凜的忌日,於是臨時變道,匆匆趕往七星鎮。
“我回不去。”商樊回答。
“可是……”文森愣了一下,特助一個小時前就回來了啊。
“我在七星鎮。”商樊繼續道。
文森心下一沉,握著手機的手變得虛脫無力:“那……那……”
“你去研究所拿幾支抑製劑”,商樊頓了幾秒鍾,想起什麽,補充:“不要拿帶針頭的。”
文森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不該應聲,商樊那邊沉默了一會,說,就這樣吧,隨後切斷電話。
仲尹夏細小痛苦的呻吟從門縫裡鑽了出來,聽的文森心臟狠狠一抽,胸口裡壓滿一腔怒火,氣憤這個Alpha的冷漠無情,半晌才恢復情緒,趕緊開車去研究所取抑製劑,眼下,減輕仲尹夏的痛苦才是要事。
實際上,商樊並沒有文森以為的那麽平靜冷淡,掛斷電話後,他煩躁不堪,一腳踢倒了床邊的台燈,跨著大步離開房間。
手已經搭在門把上了,又慢慢松開。
他問自己,現在回去做什麽?
七星鎮到A市五個小時的路程,就算他現在回去了,仲尹夏也還是要遭受發熱初期的痛苦。
而明天……
對,明天是安凜的忌日,遠水解不了近渴,於情於理,他必須留下。
商樊心裡因為著急見仲尹夏而忘記安凜忌日的煩亂,一並在不陪伴仲尹夏度過周期的決定裡被撫平了。
他冷靜的權衡和思考利弊,最終在心裡一錘定音,不回去,這沒什麽好猶豫的。
他像每一年7月22號的夜晚一樣推開門,走向那片鳶尾花叢,等待第二天黎明時,為安凜摘下一束最新鮮的花,作為今年的禮物,為他在天堂的日子祈福。
而在他為心上人誠心誠意祈福的這一晚,仲尹夏捱著一波又一波的高熱和發熱期的巨大痛苦,被文森喂下了五六顆抑製劑藥片。
黎明時分,商樊摘下幾束沾了露水的鳶尾。仲尹夏滾落在地板上,拱起身子,在黎明前的曦光裡,虛弱的央求著他的Alpha的疼愛。
早晨六點不到,保姆就端著熱水,拿著毛巾,敲響了仲尹夏的房門。
裡面半晌沒有動靜,保姆嚇壞了,趕忙推開門走了進去。
仲尹夏坐在地毯上,臉色白的嚇人,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一雙平常格外靈動的眼睛纏滿了紅血絲,空洞而迷茫,身上都是掐痕和傷疤,看來是昨天太難受了自己弄出來的。
“夫……夫人……”保姆聲音放的很低,生怕不小心打碎了這個可憐的瓷娃娃。
仲尹夏終於抬了抬眼睛,保姆看的一愣,總覺得這個溫柔善良的Omega主人哪裡不一樣了,可又具體說不出來。
仲尹夏扶著床沿要起身,保姆趕忙抬起胳膊幫他,還沒夠到他的身子,仲尹夏如斷裂翅膀的蝴蝶,搖搖欲墜,最終摔倒在地板上,昏迷了過去。
文森立馬把人送到醫院。
高燒加上長達七個多小時發熱期的折磨,仲尹夏嚴重虛脫,醫生給他掛了三大瓶營養液,找了個Omega護士給他清理身上的傷口。
Omega護士從他手掌心裡拔出了幾枚尖利的玻璃碎片,沒有Alpha的撫慰,仲尹夏受藥力又太差,實在太難受,他用玻璃片劃破了後頸,深而長的三道大口子,血都結了痂,看著觸目驚心,幸而他還有理智,並沒有傷到腺體。
仲尹夏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兩天一夜,吃什麽吐什麽,身上虛汗連連,整個人如同泡在溫水裡的青蛙,吊著一口氣,掙脫不得,又痛快不了。
文森一直看護著他,這期間,商樊連個信息都沒發過一條。
雖然他每一次去七星鎮都閉網關機,天大的事也不予理會,對仲尹夏視而不見也不是一次兩次,可唯有這一刻,文森是真覺著他過分了。
仲尹夏昨夜的發熱期是怎麽度過的,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從前他不多評判商樊,一方面人是自個老板,另一方面,商樊也真真切切的寵著仲尹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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