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祝辭眠腦袋轉得夠快,那他就能發現戚時現在的不對勁——
正常情況下的戚時,絕對不會對他說出“拿吹風機過來…”這樣的話,他當然會毫不猶豫站起身,自己去拿吹風機,之後再回到祝辭眠身邊,給祝辭眠吹頭髮。
總之,戚時能動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讓祝辭眠多走一步的。
但很可惜,祝辭眠是個笨蛋,腦袋轉不快,還被沮喪的情緒漲滿了。
因此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他淺淡唇瓣微微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麽,就轉身乖乖又進了浴室,把吹風機拿了出來。
戚時依然坐在沙發上,還是那個雙腿交疊的坐姿。
祝辭眠把吹風機遞給他,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很快,吹風機就啟動了,暖風烘烤在祝辭眠發頂。
戚時的手指熟練自然,一下下輕撥祝辭眠的細軟發絲。
那其實是個很溫馨的畫面。
只不過此時兩位主人公都各懷心事。
戚時給祝辭眠吹頭髮總是吹得很慢,一方面是因為太過仔細,另一方面則是他從來不會開最高檔的熱風。
戚時寧願花更多的時間,也不願用太熱的風讓祝辭眠頭髮受損。
因此祝辭眠雖然是短發,可還是吹了足足一刻鍾才完全吹乾。
不過在這吹風機轟響的一刻鍾裡,祝辭眠的情緒卻反倒漸漸平靜下來了。
他遲鈍的小腦袋終於重新恢復運轉了。
也許是因為自己和戚戚真的太熟了,祝辭眠想,戚戚早就習慣了自己和他之間的種種親密動作,因此才會沒什麽像柚子說的那種特別反應。
等明天的,祝辭眠在心裡暗暗下決心,他一定要再接再厲,給戚戚來個更刺激的!
全然不知祝辭眠心裡在想什麽的戚時放下吹風機,闔眸無聲吐出口氣,趕在祝辭眠說話之前,他就利落站起了身,邊大步向浴室走,邊給祝辭眠留下一句:“眠眠,我衝個澡,你先睡。”
祝辭眠乖乖應了聲“好”,就起身走到床邊,選了靠牆的那張床躺下了。
自從上大學住宿舍之後,祝辭眠就很少和戚時睡一張床了。
他雖然還是膽小,但比起小時候還是大了不少,至少能在宿舍裡和戚時一人一張床分開睡了。
雖然周末回家的時候,祝辭眠還是更習慣和戚時一起睡。
但大概是覺得他們兩個人都已經長大了,因此這次戚太太讓酒店留的房間裡,也是兩張床。
在心裡想明天要問一問柚子,有沒有什麽能讓自己和戚戚在這種情況下還理所當然睡一張床的好辦法,祝辭眠就閉上了眼睛。
伴著浴室裡的淅瀝水聲入睡。
祝辭眠不會知道,此時此刻,與他僅一門之隔的浴室內,戚時早已沒有了前一刻面對他時候的溫和沉靜。
正相反,戚時眉心蹙得極緊,眸底沉得像蘊著團過分濃稠而難以化開的黑霧,又壓著兩分再也遮掩不住的躁意。
他從唇角到下頜線輪廓乃至全身肌肉,都還緊繃得如同蓄勢待發的弓弦。
花灑中噴湧出的水流一片冰涼,毫無熱度,整個肩背也都貼在了冰冷瓷磚上,可即便如此,卻依然沒能讓戚時舒緩分毫。
血液依然激湧,腿間依然興奮。
戚時喘息聲壓得極低而沉。
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腦海內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日複一日的長久忍耐,與祝辭眠毫無所覺的直白撩撥下,已經愈來愈岌岌可危,無限趨近於崩壞的邊緣。
可越如此,他勢必越要耗費更大的耐力,甚至采取更為極端的手段,去盡所能維持住這根弦,以免它在某一個時刻徹底崩壞,從而嚇壞他的眠眠。
眠眠,他的花。
戚時闔眸,在心底無聲喟歎。
他其實隱約感覺到了祝辭眠今天的異常,只是還不能足夠確定——
不能足夠確定祝辭眠今天像剛剛那樣的直白撩撥,是依然出自他這樣多年來對自己毫不設防的習慣,還是出自某種刻意所為。
如果是前者,那自己當然要繼續克制忍耐。
如果是後者…
後者,戚時一時間卻也想不出祝辭眠故意這麽做的理由,或許…是為了試探?
或許是林柚鬱教給祝辭眠的,讓祝辭眠試探自己這個從小同他一起長大的人,這個讓祝辭眠當作最最好的好朋友的人,究竟是真的好朋友,還是頭心懷不軌充滿野心的頭狼。
那麽,如果真的如此…
真的如此,戚時扯了扯唇,自嘲一笑。
那他就更要將克制和忍耐兩個詞刻進骨頭裡了。
以免在他的眠眠面前露出絲毫不應有的端倪。
但真的很難。
戚時清楚知道有個詞叫做“物極必反”,壓抑越久,就越容易遭到反噬。
譬如此刻。
只要想到一門之隔的外面,祝辭眠正無知無覺乖乖軟軟躺在床上,戚時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像往常一樣,至少維持表面的自如與得體,再同他共處一室。
剛剛給祝辭眠吹完頭髮,已經徹底消耗掉了戚時全部的耐力。
如困獸無門,戚時抬手,手指抄進發間近乎粗暴捋了兩下,戚時將冷水開到了最大。
……
二十分鍾後,依然未能得到徹底疏解的戚時重重吐出口氣,自暴自棄般關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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