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言一直站在窗口看著天邊的孤月。
黎明到來了。
這年的冬天降臨了。
比每一年都要嚴寒。
醫生說,安漠的手術很成功,腺體基本穩定,甚至不需要第三次修複了,他遭了太多罪。
肖禹西和崔樹急著去見他。
周洛言只是默默的轉過身子,隔著那扇門,仿佛看到了他躺在手術台的Omega哥哥。
他再次墜了淚,也墜了自己心口的最後一滴血。
他離開了醫院。
安漠的傷口恢復能力是驚人的,手術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而那第十五個的初冬日裡,周洛言一直待在公司,拚了命的工作,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不留給自己一刻的喘息機會。
崔樹見他這樣,也不再說什麽勸什麽,他知道周洛言急需要什麽去填補心裡的空缺。
轉眼間,安漠做了最後一次複查,結果很樂觀,便準備離開醫院了。
那天,崔樹敲響了辦公室的門,問周洛言:“您不去看一看安教授?”
周洛言從一大堆報表合同裡抬起頭,看了他一會,說:“不去。”
他說不去,那就真的不去了。
自從安漠手術那天,他竟是真的沒有再往醫院去過一次。
他不去,崔樹便跑了這個腿。
安漠見他過來,沒說什麽,溫順的讓崔樹送他去教工宿舍。
直到崔樹臨走時,他才說:“我三天后就會離開A市。”
崔樹一怔,詢問之下才知道,安漠的學校今年要抽幾個老師過去支教,地方在隔壁S市的一個小城鎮裡,說是長期支教,最起碼要待三年或者更久。
他一個星期前已經提交了申請書,今天校長給審批了下來,讓他準備一下,三天后過去。
崔樹神情變了好幾輪,回到公司,幾經猶豫之下還是告訴了周洛言。
周洛言沒回答什麽,崔樹也不再多言,搖了搖頭離開。
那天晚上,周洛言本來有一個飯局,對方老總過去後,遲遲不見周洛言赴約,電話也打不通。
最後,還是崔樹過去暖了場。
周洛言去了安漠的學校,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他站在宿舍樓下——一個多月前,他偷偷給安漠準備煙花祭的地方,仰望著安漠所在的樓層。
他隔著蕭冷的夜色看著安漠房間裡落出的暗光。
那光亮了一夜,周洛言站了一夜。
而他不知道的是,樓閣窗前,他的Omega哥哥用那雙到現在還看不太清人的眼睛,同樣望他望到黎明。
他最後都沒能看清周洛言的模樣,他望著他的背影落了淚,眼睛酸澀了一夜,他卻渾然不知。
周洛言於是離開了。
他太怕,安漠兩次被推進手術室,一次剔了他的血肉,一次焚了他的骨頭。
他知道,再見他一次,一定不舍得松手了。
第110章 我想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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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並沒有見安漠,也不知用怎樣的意志,生生逼著自己離開了。
如此,終於到了安漠支教的那一天,肖禹西和崔樹都去送了他。
機場裡,崔樹和說完幾句道別的話,公司有事就匆匆離開了。
肖禹西看著安漠,眼神不舍,幾度欲言又止。
安漠笑了笑,鬼門關又跑了一通,到底比從前看事清醒了一些,又或,他的目光不再一味的停留在周洛言身上,多少對其他的人和事有了知覺。
“學長,有話要說?”
肖禹西又是輾轉猶豫了好一會,直到安漠要離開了才說出口:“安漠,你可以不用離開的,我……我可以照顧你。”
安漠心裡的最後一點懷疑也明朗了。
“我其實——”
“學長”,安漠打斷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肖禹西面露尷尬。
安漠繼續道:“但是,抱歉,我無法去回應你或者其他人了。”
“我這個人一旦注入所有的精力在一件事上以後,不撞南牆不回頭,就算真的回頭了,也不會再執著於其他什麽了。”
“我喜歡一個人,亦是如此。”
肖禹西心裡一陣難過和不甘:“安漠,可以重新來過的。”
“可以吧”,安漠回答,“但我不想了。”
沒有那個人,他準備停下。
“學長,你知道嗎?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總比一個人的改變容易的多。愛啊恨啊,時間久了,都會消失。可是,我愛我恨,真的就很難改變了。”
“我離開他,以後的人生不會有太多歡喜,但也不會太難受了。這就是一個人的普通生活。”
他和周洛言,說到底還是他太自私膽小了些,受了傷就躲起來,不願把傷口再袒露給任何人、哪怕自己看。
維系他和周洛言感情的平衡紐帶——季晴已經去世了。周洛言說他愛他,他有相信,可也知道,他心裡仍是有恨的。
那恨不徹底消失,他們之間的痛苦根源就一直扎著,淺淺複深深。總有一天,他和周洛言還會遍體鱗傷。
那就離開吧。
那就這樣吧。
肖禹西不再說什麽,他知道,他目前很難改變安漠的心意了,安漠是需要時間去平和的。
臨登機時,安漠突然問肖禹西,是否給自己注入過他的A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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