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陳飛的回答並不能讓烏鴉滿意,眉頭仍是皺著,眼神也比剛才多了些警惕。他起身挪了個位置坐到羅家楠左側,剛坐下突然一把抓住羅家楠的左腕,動作之快讓人毫無防備。
羅家楠立馬擰了眉,搓火道:“你幹嘛?”
烏鴉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頭觀察著他的手,片刻後嘴角一勾:“嗯,表不錯,乾警察的可買不起。”
一把抽回手,羅家楠故作不滿的:“廢話真多。”
誰說乾警察的買不起好表?表就是從呂袁橋那借的,他和陳飛一人一塊——暴發戶得有暴發戶的行頭。他這塊是裡查德米爾,陳飛那塊是勞力士,都是真貨,加起來小二百萬。希望今天不需要動手,不然打起來萬一把表磕了,他賠不起。
同時在這一抓一放間,他注意到烏鴉的右手有缺損——無名指少一個關節,小指是全沒了。所以烏鴉確實不能再繼續乾雇傭兵了,尾指喪失無名指缺損,端不穩槍。
為緩和彼此間突然緊張的氣氛,羅家楠問:“你手怎麽弄的?”
“炸的,一榴彈炮打我們的車上了,”烏鴉張手比劃了一下炸裂的氣團,語氣輕飄飄的,“保險公司給定的是九級傷殘,才賠兩萬多美金,夠幹嘛的啊,我身上還特麽十幾枚碎彈片沒取出來呢。”
“是啊,人生苦短,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個先來,所以得乾來錢快的買賣的。”
羅家楠說完感覺烏鴉視線一冷,假裝沒注意,張羅道:“先看看貨吧,價錢合適咱就把事兒定下來。”
章河也跟著搭腔:“是啊,先看貨,把事兒定下來喝酒也痛快。”
看似權衡了一番,烏鴉抽手從褲兜裡掏出個物件,往桌上一放——標重五百克的金條,在迷幻的燈光下依然金光熠熠。
羅家楠不動聲色的給陳飛遞了個“是這孫子沒錯了”的眼神,看似隨意的拿起金條在手裡掂了掂,扯扯嘴角:“一共多少?”
“三十公斤。”
“什麽價?”
“一千萬。”
“怎麽結?”
“現金,不連號,不要新幣。”
“多久?”
“一周之內。”
“那可就有點難為人了,大哥,現在稅務查的多緊,大額資金流動很容易被盯上。”羅家楠擺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取十萬現金都得預約登記,一千萬一禮拜可取不完。”
烏鴉視線微沉:“想做買賣就自己想辦法弄錢,條件就這條件,你們轉手至少一半的純利,這點帳不用我教你怎麽做吧?”
沉默片刻,羅家楠傾身靠近陳飛的耳側,看似是在商量錢的事兒,實則說的是:“頭兒,要不今兒就把人收了吧,這要一撒開,不定跑哪去了。”
實際上打從見著金子的那一刻起,陳飛就動了收人的心思。可按鑒證那邊提供的線索表明,犯案的是兩個人,隻抓烏鴉一個,這孫子咬死了不供出同夥也是麻煩事。時間拖的一久,難免打草驚蛇。而且對方萬一帶著槍呢?拒捕反抗,店裡這麽多人,該如何避免傷及無辜群眾?
腦子裡忽然劃過個念頭,他轉臉對羅家楠小聲說:“你眼毒,找個機會離開,打遠處觀察觀察,有沒有人盯著咱這卡座。”
羅家楠當即心領神會,陳飛的意思是,烏鴉的同夥可能也在,正在某個角落裡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於是兩人又佯裝交談了幾句,他再次向烏鴉重申現金短時間內難以湊齊的說辭,同時右手在褲兜裡盲打信息發送給監控車上的上官芸菲,讓對方給自己打個電話過來。
很快,上官芸菲的電話打了過來。羅家楠借口店裡太吵出去接電話,從前門出去又從後門進來,躲在通往衛生間的過道處觀察大廳裡的每一張面孔。
舞池裡盡是些年輕人,踩著動感十足的鼓點,肆意搖擺身體。想要從數百張陌生的面孔裡辨識出嫌疑人,需要敏銳的直覺與豐富的經驗,羅家楠自認有這份能力。但燈光閃爍,場內忽明忽暗,即便視力再好也極難看真切。
這種時候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看監控,看烏鴉進店前後和誰說過話。想到這,羅家楠回身奔向安全通道,憑著記憶找到位於店面九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叩響厚重的實木大門。
對於陌生人能摸到自己的辦公室,總經理顯得有些意外。看羅家楠出示過證件後,伸手示意他坐下談。然而羅家楠著急看監控,沒功夫坐,開門見山的提出請求。
聽完他的話,總經理自真皮轉椅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超過一米九的身高和角鬥士般的體格壓迫感十足:“羅警官,我熊某人並不喜歡和警方打交道,你要查監控,麻煩拿你們單位出的正式手續來,否則就請出去。”
“熊老板,這是突發狀況,希望您能盡力配合我們的工作。”羅家楠面上客氣,心說等特麽手續下來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熊志華抱臂於胸,擺出拒絕的姿態——衣袖被臂上大塊的肌肉緊緊繃起,眼瞅著匝線跟要崩了似的:“你們查我們的時候,招呼都不打一個,說封店就封店,說停業整頓就停業整頓,現在要我配合你們?呵,也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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