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證據證詞可難不倒羅明哲,他讓曹翰群和盛桂蘭假扮夫妻,順藤摸瓜打聽買孩子的事。要抓就得人贓並獲,在交易當場把人販子摁住。且說那會盛桂蘭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假扮夫妻晚上得和曹翰群睡一個屋裡,不樂意。曹翰群沒轍,只能人家睡床他打地鋪,半夜楞被耗子咬耳朵給咬醒了一遭。原本陳飛還嫉妒他能跟隊上的警花睡一個屋裡,後來聽說他被耗子咬了好一頓幸災樂禍,德行勁兒大的,被羅明哲照屁股就給了一腳。
後來人販子抓到了,經團夥成員供述,一年不到的功夫,他們總計拐賣了四十多名三到六歲的男童,絕大多數都是從甘陝內蒙等內陸貧困地區拐來的孩子。可這些孩子最終隻追回來不到一半,還有一多半下落不明。有些交易不是在買家所在地進行的,人販子也不清楚買家的真實身份——乾這買賣誰還看買家身份證啊?又不打算提供售後服務。
接回兒子,老鄉對羅明哲感恩戴德,在辦公室當場給老爺子跪下了。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那一跪,為的是失而復得的親生血脈。當時陳飛看著那位抱著幼子嚎啕大哭的父親,自己也不禁為之動容,心中無限感慨——他們是很貧窮,是沒有養父母那般能力給孩子買小人書和玩具,無法帶孩子看更廣闊的世界、享受更美好的人生,但他們依然盡自己所能的讓孩子吃飽穿暖,供孩子讀書,在孩子生病時徹夜不眠的看護。他們愛自己的孩子勝過一切,沒有任何人能夠、也不允許任何人剝奪他們為人父母的權利。
“陳隊?陳隊?”
見陳飛不說話光愣神,歐健出聲喚回對方的神智。陳飛怔了一怔,屈指扣了下桌面:“等開完晨會,你和袁橋去趟嫌疑人家裡,跟他父親聊聊,探探這丁奇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嗯,我先打個電話聯系一下,事由……”歐健頓了頓,試探著問:“說送拘留通知書?”
陳飛冷睨了他一眼:“八十三了,你上來就說把人兒子抓了,你不怕老頭兒嘎一下抽過去?”
“……那……”歐健搔搔後腦杓,眉頭要皺不皺的,“那我說啥?”
“說政府送溫暖,說社區看望獨居老人,你隨便編個借口不就得了?”
“哦,好。”
歐健點頭應下,突然想起什麽,忽悠站起。陳飛見狀回手按了把他的肩膀,把屁股剛離開座椅的人摁下,大方道:“沒事,你坐著說話我不介意,站著我還嫌你擋光。”
“……”
難得領導如此體恤,歐健卻是一臉的欲哭無淚——我我我……我不是想站著跟您說話,我我我……我想去廁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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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延誤了,原本下午六點就能到,結果苗紅和祈銘等到七點半才見羅家楠彭寧押著人下來。一看祈銘也來接站了,羅家楠詫異道:“老三和袁橋呢?”
“陳隊派他們出去了。”
說著話,苗紅上下打量了一番手銬被衣服蓋住的丁奇,抬手一推:“走,看守所給你備好單間了。”
丁奇一臉驚悚狀:“看看看看守所?領導——領導我真的冤——”
“閉嘴!”羅家楠厲聲喝斷,“再廢話給你罩頭套!”
想想在電視裡看到的押運嫌犯陣仗,丁奇識相閉嘴。惹不起這活土匪,一路上雖說沒打沒罵,可吃方便麵不給叉子,上廁所不給解銬,睡著睡著突然被一把推醒,凶神惡煞的“你丫拿我當枕頭啊?!”,驚得他差點尿了褲子。
苗紅是開羅家楠的車來的,上車換手,她去後座和彭寧看人,方向盤交給羅家楠。羅家楠想著先把祈銘送回家然後再去看守所辦羈押手續,卻被祈銘拒絕了:“直接去看守所吧,你們辦手續,我在車裡等你們,別中途拐彎了,昨天出現場的時候我聽艾隊說,快到年底了,督察到處突擊檢查,一丁點差錯都不能出。”
一提督察羅家楠就一腦門子官司,語氣自是不佳:“就特麽查自己人有本事,我那事兒,說好了出內部公告,多少天了,出特麽哪去了!?”
忽聽後座傳來苗紅一聲輕咳,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不該當著嫌疑人的面吐槽其他部門,於是話鋒一轉:“誒對了,祈老師,昨兒那案子,屍檢完了?”
“嗯,解剖完了。”
正說著,祈銘感覺手機在兜裡震了震,高仁打來的。接起沒幾秒,他神情忽然凝重,同時轉頭命令羅家楠:“靠邊停車,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
羅家楠忙打燈並線,頂著後車的喇叭聲橫跨三條車道將車停下。下車撞上車門,他被祈銘拉到離著車大概十來米遠的距離,聽對方語氣凝重的:“高仁剛我跟我說,昨天屍檢時提取到的DNA,也符合車上押著的嫌疑人,家楠,你確定他案發時處於被羈押狀態吧?”
“?????????”
羅家楠聞言直犯懵。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吉美娟被殺時,丁奇百分百處於被羈押狀態。就算沒被羈押,隔著上千公裡,丁奇的DNA萬不能出現在案發現場才對。
回頭看看後擋風玻璃上映出的仨後腦杓,羅家楠詫異萬分的:“這特麽不是活見鬼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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