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黯然神傷,忽聽羅家楠問:“哪根管子?”
李海軒探頭指了指:“這根,下水管。”
羅家楠蹲下身,伸手敲了敲洗手池下的水管:“什麽樣的聲音?”
“嘎啦嘎啦的,哦對,我錄下來了,等下我找……找找。”
等著李海軒翻錄音的空當,羅家楠四下觀察了一番。裝修風格看著是九十年代初的,十分老舊,衛生間地面鋪的是水泥,沒做乾濕分離,洗手池下也沒有做櫃子,水管盡數裸露,金屬材質而非PVC,鏽跡斑斑。進來之前看整棟樓的外觀是七十年代風格,那麽上下水的標準必然和現在的建築不同,具體細節他不甚了解,不過總歸是一個門洞走一根管子,這裡的有動靜,橫豎脫不開樓上樓下的鄰居作妖。
不一會,李海軒把錄音翻騰了出來,外放給羅家楠和彭寧聽。莫名的,那動靜聽得羅家楠周身起了層寒栗:吱吱嘎嘎的,好像是有誰在管子裡面撓。
“之前……之前總是半夜響,怪……怪瘮人的。”李海軒的語氣稍顯驚悚,“斷斷續續響了半年,一開始偶爾……偶爾有……後來有一段……天天……天天有……我找物業……物業說除非我讓這棟樓的業主把物業費都……都交齊了才會管……我實在……實在沒辦法了……就去報……報警了……”
一時半會鬧不清這動靜是怎麽一回事,羅家楠和彭寧交換了下眼神,問:“其他鄰居有聽見麽?”
“沒……沒問過……”
也是,羅家楠心說,社恐患者,不該指望他能左鄰右舍的問。反正待會還要繼續走訪,順帶問一嘴便是。而聽說他們這就要走了,李海軒無措道:“你們不……不管了?”
彭寧直白道:“不是不響了麽?興許是耗子,天冷了搬家了就不撓了。”
“不是!絕對不是耗子!”李海軒瞬間激動了起來,結果更磕巴了:“有天晚上我聽——聽見管子響了,就就就——就壯著膽子敲——敲了敲,然後那邊——那邊也——也回應似的敲——敲了兩下,就跟——就跟有個人在裡裡裡——裡面一樣——給我嚇嚇嚇——嚇壞了!”
還有回應?這讓羅家楠和彭寧同感詫異。水管最粗的位置也就碗口直徑,橫豎不可能有人鑽裡面去。再說了樓裡住那麽多人,水流不斷,裡面不管有什麽也得被淹死。
抬手示意對方冷靜,羅家楠耐著性子安撫道:“你別一驚一乍的,我待會問問你鄰居有誰聽到了,最近沒響過,是吧?”
李海軒點點頭。
“最後一次響是什麽時候?”
“呃……我想想……”李海軒仰臉望天花,“哦對,就給毛……啊不是,給你打電話的那天夜裡。”
“十八號凌晨?”
“嗯嗯。”
“知道了,彭寧,記下他電話,有消息了通知他。”
記下李海軒的聯系方式,兩人離開了二零三室。繼續走訪時問了問,卻沒有一戶聽到李海軒錄下的那種聲音。羅家楠覺著有點奇怪,便要求進屋看看,發現其他人家裡的衛生間洗手池都做了櫃子,水管包在櫃子裡而非裸露在外,有的還換成了PVC管,聲音傳導力遠低於金屬管,那種只有夜深人靜才能聽到的細微響動實難被捕捉到。
不過水管裡的動靜不是重點,重點是葉雅儀。到了六零二,屋主看過葉雅儀的照片,表示自己曾經見過她。聞言,疲憊不堪的彭寧瞬間支棱了起來,追問道:“在哪見過?”
“網上。”屋主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看上去有點邋遢,睡衣前襟遍布油漬,“我關注的一個女主播長得跟她挺像。”
“……”
彭寧又立刻泄了氣。美顏一開媽不認,網上像的擱現實裡肯定差著十萬八千裡。不過羅家楠並不這麽認為,讓屋主把女主播的帳號調出來,趕巧正直播呢,進直播間一看,頓時有種活見鬼的感覺——這女主播長得和葉雅儀還真挺像,跟雙胞胎似的。
可葉雅儀是獨生女,羅家楠十分肯定。忽然他想起祈銘曾說過,念大學時,同學中曾流行過一陣“尋找陌生雙胞胎”的遊戲。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個理論,說世界上會有八個人的長相幾乎完全一樣。當然這種相像只會發生在相同人種之間,像祈銘當時身邊的亞裔很少,所以他沒跟著摻和,不過同學裡倒是有人找到了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他聽了之後跟祈銘開玩笑,說“一個你就夠我受了,再來七個我得上牆”,結果不知道捅著祈銘哪根肺管子了,被轟去儲物室和阿強睡了一宿。
女主播的帳號顯示同城,羅家楠交待彭寧後台私信對方一下,盡快碰面聊一聊。正常來說,葉雅儀的死不太可能和這位女主播有關,但不排除有粉絲錯把葉雅儀當成女主播實施拘禁的可能性。就說三月份那案子,受害者跨越數萬公裡來見“榜一大哥”,卻魂斷在偶然路過的強/奸犯手裡。還有那個“撿屍”的,見色起意,葉雅儀要不是自己跑了,不死也難逃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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