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一滴酒,親人兩行淚!那麽大的牌子立著,你瞎啊!你還超速行駛,這特麽縣道,限速六十你開一百二!車好你牛逼是吧!?”
“不是!我——我著急——”
“你特麽著急投胎!”
罵完羅家楠摔門下車,稍稍平複了下情緒,打電話給陳飛匯報情況。這種事劉主任不可能露面,先不提那袋人類的骸骨,單說兒子酒駕超速引發重大交通事故,也夠老劉同志那張老臉洗幾個月地的。希望劉夫人別跟著摻和,不然方月亮同志的血壓又得蹭蹭漲。
上回送走這一家子之後,他聽方嶽坤稍顯嘲諷地評價道:“這老劉啊,娶了個祖宗生了個爹。”
誰給誰當爹,羅家楠無心探尋,眼下還有一兜子人骨頭得查。骨頭裝在一藏藍色的旅行袋內,袋子表面沒有破損,裡面除了人骨頭別無他物。祈銘說是套女性的遺骸,未生育過,生前身高約一米六到一米六二,年齡二十五上下。
羅家楠看四肢長骨上有一些大小一致的圓孔分布,蹲下身細細研究了一番,問:“祈老師,你看這個像不像鑽頭鑽的?”
“是鑽頭鑽的。”祈銘確認,“這套骨骼孔洞疏松,質輕,通體潔白,有機物及軟組織徹底消失,據此,我判斷已經完成標本製作流程了,下一步是串起來固定,你說的這些圓孔是骨骼脫脂時所留,法醫室裡的小骨頭上也有,就是那些串搓筋用的孔。”
羅家楠正欲點頭,又聽高仁給實習生們講授道:“長骨骨髓腔內的脂肪光靠煮製很難除淨,隨著時間的推移,油脂會慢慢滲出,使標本受損或影響美觀,所以需要徹底清除骨髓腔內的脂肪,方法是將需要脫脂的骨骼用電鑽打孔至骨髓腔,然後——”
“等會等會,”羅家楠抬手示意他晚點再現場教學,“人體骨骼標本製作是受到嚴格管控的,每一具都得有編號,這上面沒有吧?啊?那這就不是正路來的屍體,咱現在需要關心的不是怎麽炮製一具人體骨骼標本,而是查清製作這標本的屍體是怎麽來的。”
“你確定是屍體?”祈銘挑眼看向羅家楠,同時垂手指向攤在防水布上的一小塊馬蹄形骨骼,“看,舌骨大角骨折了,死因是扼殺,所以?”
所以這特麽是一起凶殺案,羅家楠皺起眉頭——凶手掐死死者,然後把她製作成了一具骨骼標本。思慮至此,他支起身,氣沉丹田一聲吼:“彭寧!過來!”
正和交警溝通事故信息的彭寧聞聲刮了過來,問:“怎麽了楠哥?”
“送醫院那個,身份信息明確了沒?”
羅家楠是覺著,這套骸骨從劉全那車上甩下來的可能性不大,畢竟車門後備箱都沒有彈開,就只有右後車門的車窗破碎爆裂。豪車嘛,總歸是一分錢一分貨,發生事故時安全系數高一些。當然具體結論還得等鑒證那邊給,只是憑直覺判斷,邁騰車主的嫌疑更大。問題現在邁騰車主生死未卜,就算挺過來了也得進ICU,不大可能立刻問話,前期摸排先做著,別回頭人死了把秘密帶進墳墓裡。
彭寧立刻翻開小本本:“查著了,司機名叫范何輝,現年四十六歲,港務集團職工,邁騰車車主是他老婆,叫李曉旻,你看就這個字。”
“我認識這字兒。”羅家楠有種徒弟拿自己當文盲的錯覺,語氣稍顯不悅,“聯系他老婆了沒?”
彭寧搖搖頭,補充道:“警方沒聯系,估計醫院那邊應該聯系了吧?現場沒找到范何輝的手機,應該是被救護車隨車醫生拿走了。”
應該?羅家楠頓時唬起臉:“查案子哪來那麽多應該?打電話問去啊!”
彭寧灰溜溜滾去打電話。這地方信號不太好,時有時無的,走出一裡路才捕捉到兩格信號。正打著電話,他看陳飛那車呼的駛過,又趕緊拔腿往回走。從來重案他就發現了,陳飛對待案子的態度非常謹慎,現場必出,證詞必過,已是早該退居二線的年齡,卻依然和年輕人們一起不眠不休地拚搏在刑偵一線。
——無怪趙政委老擔心我們陳隊過勞。
下了車,陳飛疾步走向羅家楠,大致了解過情況,虎目微凝:“這回老劉可特麽得犯心梗了。”
“嗨,早死早托生。”羅家楠說完看老大朝自己瞪眼,油滑一笑:“開個玩笑,您別當真。”
“你啊,早晚毀特麽這張嘴上。”
陳飛說著眉頭一皺,打兜裡摸出手機,把屏幕調轉向羅家楠:“瞧瞧,老劉又追電話過來了,這一路上就沒讓我消停,要不你跟他說。”
羅家楠見狀立馬往後閃,假裝犯慫:“別介,我這嘴伺候不了領導,還是您說吧。”
“臭小子,關鍵時刻一點也指望不上你!”
陳飛皺眉抱怨,找了個人少的位置接電話。這通電話約莫講了半個鍾頭,祈銘他們這邊都開始收斂骸骨了,陳飛才過來了解情況。得知是非正常死亡,他和羅家楠的態度一致——查邁騰。
邁騰車損毀嚴重,車窗爆裂車體嚴重變形,中控系統徹底報廢。好消息是,行車記錄儀還能打開。往前倒了約莫一個鍾頭的時間,根據所拍道路沿途路牌分析,羅家楠找到了這段行程的起點——一間位於隔壁縣的倉庫。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