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威脅,李麥沒動,依舊持刀對峙。他坐過牢,知道警察輕易不會開槍打死自己,眼下拚的是抗壓力,誰先松氣兒誰就輸了。
“出什麽事了?大喊大叫的……哎呦!門口怎麽趴一人啊?”
蒼老的聲音自屋內傳出,羅家楠余光一瞥,只見一白發蒼蒼的老人家正顫巍巍地朝歐健走來,估計是李麥的奶奶。她出現的實在不是時候,別說刀槍無眼可能誤傷了她,看那樣得奔九十了,嚇都能嚇挺過去。
聽見奶奶的聲音,李麥也猶豫了一瞬,視線不由自主地朝屋門的方向挪去。分毫的錯神間他隻覺虎口“唰”的一麻,匕首凌空飛起。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被什麽襲擊了,他脖子上瞬間禁錮了一股強大的力道,整個人“哐”的倒地。就在他被拖倒的瞬間,那把被羅家楠用皮帶抽飛的匕首也“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兩手死勒著皮帶,羅家楠拚盡全力製約嫌疑人的同時高喊:“上銬!”
也不知道喊誰呢,總之是誰能爬起來誰上銬。歐健這時稍微緩過點勁兒來了,聽大師兄吼幫手,強忍疼痛手腳並用爬起,撲到奮力掙扎的李麥身上,用自己不足一百三十斤的分量壓製體重二百斤的嫌疑人。金屬質感的精光閃過,“哢嚓哢嚓”兩聲,他把李麥和自己銬在了一起。
奶奶推門而出,見孫子被倆陌生人壓在地上,脖子上勒著皮帶手上銬著銬,眼神一滯,人也跟著打了晃,幾秒後“咕咚”一下癱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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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賴不著我!我特麽哪知道他身上還藏著刀啊!”
目送救護車把老太太拉走,羅家楠轉頭還得應付陳飛在電話裡的“魔音穿耳”。千防萬防沒防住老太太這一出,所幸救護車隨車醫生說老人家沒大礙,應激反應,去醫院吸點氧,觀察二十四小時就行。為了將功贖過,彭寧跟著一起去了醫院。再看歐健,腦門磕腫了,臉中間一道兩指寬的印子,好在沒把鼻梁骨拍折,要不回去苗紅還得嗷嗷一通。
陳飛吼得是中氣十足:“讓你多帶人多帶人!你特麽就帶倆過去,你不出事兒誰出事兒!”
“頭兒,您摸著良心說,咱辦公室還誰能帶的出來?哪個不是一個掰八個用!”羅家楠理直氣壯,反正不在跟前,陳飛橫不能從聽筒裡鑽出來抽他。
呃,回去就不一定了。
“你行!你有理!人老太太要出了事兒,老子掀了你的頭蓋骨!”
“那不行,我這頭蓋骨得給我們祈老師留著。”
還敢逗貧?陳飛都氣笑了:“兔崽子你有種別回來,回來我特麽抽死你!小歐和彭寧都受傷了不是?我看你怎麽和人家家裡交代!”
摘下耳機讓領導對著空氣嚷嚷,掐著時間等了一會,羅家楠估摸著對方詞窮開始車軲轆話來回轉了,再把耳機戴上,正色道:“頭兒,說正經的,我感覺李麥身上背著大事兒,不然不能一聽我們是警察反應那麽激烈,偷屍體撐死了判個一年兩年,就算他有前科,五年內累犯重判,最多三年也就出來了,可您沒看他剛才那凶神惡煞的樣呢,恨不能捅死我。”
“捅死你我省心!”罵完最後一句做收尾,陳飛悶了口重氣,“我還在冷庫,目前沒找著沾有人血的分屍工具,不過這地方挺大的,四個庫房連在一起改造成加工車間,這剛走了一個車間。”
稍作考量,羅家楠提醒道:“佘長齡的手機信號最後出現的位置是冷庫,您覺著,他會不會還在那?”
那邊沉默了幾秒,反問:“讓高仁他們查查冷凍儲藏室?”
“查吧,保不齊跟哪凍著呢。”
“那得通知工作人員把冷庫電斷了,不然進不去人,我在外面都凍得跺腳。”
“真幸福,我熱的快中暑了。”
“滾蛋!”
“誒!您忙啊。”
順坡下驢掛斷電話,羅家楠長籲了口氣,回頭隔窗看向被銬在車裡的李麥。這會倒是老實了,估計是因為擔心奶奶,不想老人家再受刺激所以放棄了反抗。救護車來了之後他不顧羅家楠的製止,一直衝隨車醫生大喊“我奶奶心臟不好!”“她有血壓高!”之類的話。想來也是個孝順孫子,身份背景資料顯示,李麥的父母早已亡故,直系親屬似乎只有這位年近九十高齡的奶奶。
可真那麽孝順,別作奸犯科害老人家操心啊!
上車撞上車門,羅家楠從後視鏡裡遞了歐健一眼神,歐健立刻心領神會地箍住李麥的半邊胳膊,保持對方身體的穩定性。要開車了,得確保嫌疑人別在行車過程中鬧出什麽么蛾子來。
到局裡把人扔進審訊室,羅家楠被祈銘喊到樓道上,面對面站定,問:“你剛幹嘛掛我電話?”
“抓人啊。”
羅家楠反手往審訊室一指。有時候他覺著祈銘過於雙標,對方掛他電話,可以,他掛對方電話,不成,除非有緊急情況。簡而言之,就是祈銘可以鬧脾氣,他羅家楠不行。
聽出他語氣不佳,祈銘自知理虧,琢磨了幾秒,又問:“歐健那臉怎麽回事?”
“門擠的。”說完羅家楠有點想笑——下回再罵歐健腦袋被門擠了,也算找到出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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