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鎮派出所借了身執勤服和執法記錄儀,羅家楠穿戴整齊,拉著彭寧奔了老流氓的家。這老流氓的老伴兒去世多年,兒女不在身邊,一個人獨居,屋裡亂的都沒個下腳的地方。見警察上門,老流氓往睡得發黃發黑的髒褥子上一挺,又開始“哎呦”。
“起來。”羅家楠伸出手,“把你手機拿來。”
老流氓一骨碌爬起,眼神警惕:“要我手機幹嘛?”
羅家楠義正言辭的:“犯罪現場,不許拍攝,我之前看你舉著手機拍照來著,拿來,我得把照片都刪了。”
跟護命根子似的,老流氓弓身把壓著手機的枕頭一護:“不行!你不能拿我手機,你這是違規執法!”
“呦呵,不愧是蹲過號子的哈,還懂法。”羅家楠抱臂於胸,不懷好意地笑笑,“我看過你的治安拘留記錄,當時辦案警員念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沒通知你子女,怎麽著?要不要我現在把《治安處罰通知書》打電話念給你兒子聽?”
旁邊彭寧把手機一立,將電子版的《治安處罰通知書》懟到老流氓眼前。老流氓頓時從頭慫到腳,軟趴趴的垮下肩膀,臉上掛起副淒苦像:“我老伴兒走的早,兒女又不在身邊,我一個人怪寂寞的,我花點兒錢找人陪我聊聊天,就那一次,就被掃黃的抄進去了,我冤枉啊!”
“你冤枉?那接客的小姐說,你可是她常客,你也不是第一次被處理了,往前倒十年,還抓過你一次,那次是你老婆把你領回去的。”羅家楠說著一偏頭,“來,給他看看訊問記錄。”
謊言被戳穿,老流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扭過頭,不看彭寧滑動手機屏幕展示的訊問記錄。僵持了一會,他支起身子拿開枕頭,乖乖把手機交給羅家楠。
“密碼。”
“六個八。”
解鎖手機屏幕,點開相冊,看著看著,羅家楠的眉頭漸漸擰起——怪不得不敢給他看,真特麽是個老流氓,手機裡大姑娘小媳婦的照片一張接一張。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隔著樹木行人車輛莊稼還有鐵柵欄之類的,淨是胸部大腿和屁股的特寫。
彭寧湊過去看了一眼,瞬間別開視線——同樣身為男人,他為有這樣的同類而感到恥辱,所以說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
除了現場照片,上千張特寫也被羅家楠刪的一乾二淨,連帶回收站裡的也清乾淨了,一點兒念想不給老流氓留。老流氓拿回刪的跟恢復原廠設置般的手機,一臉的欲哭無淚:“你這是幹嘛啊,我晚上就靠那些照片睡覺了。”
羅家楠聞言又把手機搶到手中,抬手比【耶】,“啪”的拍下自己的執勤照,設置成牆紙,往老流氓手裡一塞:“睡不著的時候看看我,啊,什麽雜念都沒了。”
“……”
手機屏幕上,一大老爺們陽光燦爛又不懷好意的笑臉照給老流氓看的整個人直犯懵。彭寧不好意思當面笑場,憋笑憋得想捶牆。怪不得組裡的前輩聽說他要來重案跟羅家楠,一個個表情千奇百怪,好像他有多想不開一樣。
羅家楠又給普了遍法,徹底洗刷了一通老流氓的心靈,末了放緩語氣:“對了,問你個事兒。”
“啊?”
一頓說教下來,老流氓倒不至於脫胎換骨,但實在是被眼前這個後生仔折騰的身心俱疲,這會聽動靜都有點氣若遊絲了。
“你們這村裡,以前有沒有人因為突然過敏窒息而死的?”
這種非意外及凶殺的死亡記錄,派出所沒有,必須得問村裡人。老流氓悶頭想了想,遲疑著點點頭:“嗯……前幾年吧,有個來我們這幫工的外地人,下煙田乾活,突然就倒地上了,送鎮衛生所沒搶救過來,聽說是憋死的,憋得人都紫了。”
“煙田?你們這種煙葉?”
“以前我們這全是煙田,好幾十年了,現在種的少了,一般是自家有人抽才種個兩三分地,原來有個卷煙廠,後來開發商佔地,遷走了,附近的村民就改種西紅柿了,說種煙葉的土也適合種西紅柿,確實,我們附近這幾個村子種出來的西紅柿特別棒,主要出口到俄羅斯那邊。”
彭寧插了句嘴:“煙草和西紅柿都是茄科植物,生長所需的環境和土質基本一致,所以種煙草好的地方,種西紅柿長得也好。”
羅家楠偏頭給了個“小子可以啊”的讚賞眼神,又問:“那這人發病之前,吃過什麽沒?”
“不知道,幫工們吃的東西都是各家輪流做,輪到誰家是誰家,其他人也沒事,就死了那一個。”
“具體哪年的事?”
“嗯……我想想……”老流氓凝神思索,忽的,一拍大腿,“哦對,是一二年的事情,轉過年卷煙廠就搬遷了,煙苗全鏟了。”
“幾月?”
“我們這一年種兩季,應該是夏煙,我記得出事那天特別熱,所以應該是七月底八月初的事兒。”
收集完信息,羅家楠回手一指彭寧,警告老流氓:“這是我們局的技術員,已經給你這手機卡上追蹤技術了,你拍的照片發的消息,我們都知道,再讓我逮著你一次偷拍姑娘,我就把《治安處罰通知書》轉給你兒子,聽見沒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