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說不出話了。
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聞家什麽情況,聞璟行怎麽長起來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聞璟行生得太晚,像聞家那種情況,人員階級、財產分配基本定型了,讓他這個意外來的孩子處在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
加上他母親因為生他難產去世,聞玨又太過優秀等等各種原因,聞璟行並不像外人想象得那樣順風順水,生來就含著金湯匙。
記得上學的時候,楚江找他去遊戲廳玩,正好撞見當時聞璟行還在世的爺爺拿著戒尺懲訓他,抽得背上全是隆起的紅痕,在家祠跪了一下午,水都沒給喝一口。
最讓人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是,哪怕聞玨有一丁點兒不好,聞璟行還有個能撒氣的地方。可他大哥就是太好,好得挑不出一點毛病,是家裡最疼他的人,聞璟行也最聽他話。
他突然理解了為什麽這幾日聞璟行表現得這麽正常,應該是怕破壞了聞玨的生活,傷了他大哥的心,讓他失望。
楚江想,阮迎就算不喜歡聞璟行,把他當替身,當誰的都行,可偏偏是他的大哥,這簡直是往聞璟行心窩子上捅刀。
情緒一股腦兒湧上來,他也紅了眼,說起了糊塗話:“喜歡你大哥又怎麽樣,怎麽就不能喜歡你了。別說喜不喜歡了,就現在結了婚還能離婚呢,有什麽的!”
胡言亂語完楚江就後悔了,他連忙道歉:“我瞎說的,你別往心裡去啊,你就當我放屁——”
看著聞璟行陰沉至極的臉,他都以為自己要挨揍了。結果聞璟行突然看向肖寧,“我手機呢?”
肖寧愣了一下,從西裝內襯兜拿出手機,雙手遞給他。
聞璟行喝得太多,手都是抖的,手機解了半天鎖也沒解開,氣急敗壞地重重扔到地上。
楚江趕緊拾起來,拽過他手指紋解了鎖,問他:“璟哥你用手機做什麽?”
“給鄭白打。”
“鄭白?給他打電話幹什麽?”
聞璟行沒說,楚江從通訊錄找到鄭白,撥了出去。
接通時,聞璟行一把奪過手機,“是我,我問你個事。”
鄭白剛洗完澡,頭髮還是濕的。對於私人時間還要工作這件事,非常不爽,下意識想拒絕。可聽到聞璟行的聲音,又明顯和平時不同,像是喝多了酒。
猶豫了一下,說:“請講。”
“我問你,當、當小三犯法嗎?”
“......”
鄭白移開耳邊的手機,又看了眼來電顯示,沉默兩秒,秉持著超高的職業素養,“這屬於個人道德問題,法律評判不了。”
“那如果對方是我.....是我大嫂呢?判刑嗎,判幾年啊!”
“......”
對面一陣嘈雜,手機被人搶了去,楚江的聲音佔據聽筒,“璟哥他喝多了,說胡話呢,你當什麽都沒聽到。”
隨後楚江語氣惡狠狠地,“這事兒你別說出去啊,聽到沒?!別讓我去你事務所堵你!”
鄭白扯了下唇角,掛斷了電話。盯著屏幕兩秒,輕嗤一聲:“有病。”
楚江見過聞璟行喝多的次數不少,喝進醫院的時候也有,但跟失了智似的還是頭一回。
他搶過聞璟行的手機後,對方還踹他兩腳,罵他別耽誤他谘詢法律事務。
罵完就吐了,吐了他一身。雖然被吐得滿身酸臭,但好歹是安靜點了。
他們倆把聞璟行扶到臥室,肖寧簡單給他擦了擦身體,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楚江有點潔癖,他被聞璟行吐了一身,自己也快嘔了。拿了套乾淨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了半鍾頭,總感覺身上有味兒。又擠了一掌心沐浴露,正用起泡球搓著,浴室的門被敲了兩下,聽見肖寧在外面說:“楚先生,老板已經睡著了,他要吃的胃藥我放在桌上了。我家裡就我媽媽一個人,她心臟不太好,這麽晚留她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你回去就行,這有我看著呢,我今晚不走了。”
“好的,老板有什麽事的話,請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又洗了二十多分鍾,皮兒都快搓掉一層,心裡舒坦多了。
等吹乾頭髮從浴室出來,拖鞋還擺在地上,床上的人卻不見了。楚江上樓下樓找,可算在書房把人找著了。
門沒關嚴,敞著半扇,聞璟行赤著腳站在落地窗前,低著頭雙手撐在窗台上。
楚江推門進去,剛想開口叫他,只聽聞璟行對著放在台子上的手機,啞聲道:“阮迎,你還記得當初答應我的三條要求嗎?”
手機開著揚聲器,與情緒不穩的聞璟行相比,阮迎清澈冷靜的聲音,回響在房間:“不許黏著你,不許多問你的事,第三條你還沒有說。”
“第三。”聞璟行紅著眼,“不許不喜歡我。”
對面一陣沉默。
見阮迎不做聲,聞璟行聲音哽咽,委屈又哀求,“寶寶,你不是說我和大哥長得像嗎?要是你實在不喜歡我......就把我當備胎,行嗎?”
楚江攥著門柄的手一緊,心裡難受得不行。當初和薑隨分手都沒再回頭,他知道聞璟行是真的愛慘了阮迎,
電話那邊的阮迎,安靜幾秒,語氣冷淡:“聞璟行,向前看吧。”
爾後掛斷了電話。
聞璟行重撥了一遍又一遍,回應他的只有電話客服小姐甜美卻殘忍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