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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鍾的會議已經準備好,十分鍾後開始。
肖寧站在會議室外摸魚,正刷著短視頻呲牙樂,下一條本地新聞讓他瞪大眼睛閉了嘴。
他看了眼辦公室,裡面的人都到齊了。自己若是現在進去耽誤了會議,聞董事長估計會把他宰了。
可上次阮先生的事情,就是他被迫告訴聞董事長的,一直以來心裡都對老板很愧疚。
肖寧使勁攥了把頭髮,乾脆眼一閉推開門進去了,輕步走到聞璟行旁邊,彎著腰小聲說:“聞總,有個事您要不要聽一下?”
聞璟行低頭看著平板上的項目策劃案,“誰的?”
“那個,阮先生的。”
觸控筆在屏幕上狠狠一戳,聞璟行厲聲道:“滾,我不想聽到他的任何事。”
肖寧識趣地閉了嘴,悻悻坐到後面的椅子上。
他屁股還沒坐熱乎,聞璟行朝他勾了下手,“過來。”
肖寧乖乖過去。
聞璟行:“說。”
這給肖寧整不會了,不是說不想聽嗎?
“就是我剛剛看到本地新聞,說阮先生住的小區居民樓著火了。”
“那你他媽的不早說!”
聞璟行把平板摔在桌上怒聲道,引得會議室的人都看過來。
肖寧嚇得一抖,心想是他不想說嗎?不是您自個兒不想聽嗎?
聞璟行頸上青筋凸起,站起來要走,肖寧連忙拽住:“老板,您現在不能走啊,聞董事長知道了會生氣的。”
下一秒,他被抓著脖子按到了總經理的椅子上,抬頭對上聞璟行陰沉的臉,“你給我一個字不落地把會議記錄好,要手寫。錯一個字,立馬收拾東西滾蛋。”
肖寧:“......”嗚嗚。
所幸一路上綠燈暢通無阻,不然以聞璟行的狀態,交通本上的分已經是負的了。
他到的時候,消防車已經到了,消防員正在奮力救火。
燒毀的樓下周圍擠滿了人,有哭的有鬧的,還有些記者在做采訪。
有個大媽對著鏡頭“聲情並茂”,哀聲連連,“你們是不知道,我從半個月前就天天反饋啊,說這電箱不行,遲早得出事!就是沒人聽啊,沒人信我啊,哎小夥子——”
大媽上前拉住聞璟行,“你給我作證,那天我是不是和物業說過,他們就是不管啊,可氣壞我了呀!”
記者一看聞璟行的相貌氣質,眼前一亮,趕緊擺手讓攝像對準了拍。
阮迎的電話一直打不通,現在又被嗡嗡的“蒼蠅”圍著。他太陽穴突突地跳,後槽牙恨不得咬碎。
他抓住的大媽的胳膊,還沒扯開,對方接著說:“跟你住一塊的那個俊小夥也不知道有沒有事,明明都跑出來了,火那麽大又衝進去了,再值錢的玩意兒哪能跟命比啊......”
聞璟行身體驀地一僵,脊背升起股寒氣。
此時旁邊救援人員抬著擔架過去,蓋著布的人露出隻燒得焦黑的手。
腦中有幾秒鍾的空白,只聽得見心臟撞擊胸腔的“咚咚”聲。
他眼睛發紅,幾聲“阮迎”幾乎喊破了音。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卻遲遲唯獨沒有阮迎的回應。
聞璟行已然沒了理智,掙脫開要往還在燒著的樓裡衝,被兩邊的人攔住了。
“你冷靜一點,現在火這麽大,你衝進去不是送死嗎?”
“媽的,放開老子!”
“這位同志你不要給我們添亂......”
“聞先生?”
輕柔清潤的聲音越過嘈雜慌亂,聞璟行驀地停住,轉過頭。
阮迎站在幾米外,探頭看他。懷裡抱著個牛皮紙箱,白色的搖粒絨外套上、露著的皮膚上滿是黑色的灰。
懸著的心臟重重落回去,身上的血又重新流動。
他幾步走過去,將人重重地攬入懷裡。頭埋在他的肩窩處,貪婪地汲取著失而復得的溫度。
阮迎的箱子被碰掉了,蓋子滾了兩個滾倒在地面上。
他懵懵地眨眨眼,疑惑道:“聞先生,怎麽了?”
手上有了實感,聞璟行找回出走的理智。他放開阮迎,氣息很重:“你他媽活夠了是不是,不老實在外面呆著,你衝進去就拿這個破——”
話硬生生的卡回了嗓子眼,聞璟行摒著呼吸盯著敞著的箱子,如鯁在喉。“小瑛”
是畫。
是阮迎畫的他。
風撩動紙張的角,攜進去幾片燃燒的灰燼。
聞璟行喘著粗氣好一會兒,難以置信地問:“你就是為了拿這個?”
阮迎輕輕“嗯”了一聲,背對著他蹲下。伸手撚掉落在畫上的灰燼,紙上還是不可避免的留下痕跡。
“還好沒有燒壞,不然我......”
不然怎樣,阮迎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垂著眼睛,拾起箱蓋蓋好。爾後站起身,緊緊地抱著箱子。
天空一片青黑,赤紅的焰火像個殘戾的獸,眈眈逐逐地舔著燒得露出鋼筋的樓房。
阮迎黑色的瞳仁映著火光,自言自語:“我怎麽又沒有家了。”
這話說得很輕,輕得風一吹就散了。
聞璟行喉結攢動,眼眶脹熱。
他伸出手,抓住了阮迎的手腕。
阮迎回頭仰頭看他,眸子裡的火光,移換成了自己的倒影。
聞璟行手向上移,改為攥住阮迎的手,牢牢地包裹住每一寸發涼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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